一听莾三的吼声，赵默顿时便急的脸色涨红，顾不上还没站稳，便大声嚷道：“三叔，我才不是孬种！”
说着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那只大手也架住赵默的胳膊，直到赵默堪堪站稳了，这才松开。
船下的莾三见到赵默不屈不挠的站了起来，嘴角不由大大咧开：这小子真有一股倔劲，但正是这股倔劲，才对了他莾三的脾气。
船身颠簸，赵默努力稳住脚步，双目顺着那只大手抬头一看，是老秦叔！
“谢谢，老秦叔。”赵默连忙直起身，一边努力保持住平衡，一边紧忙向老秦叔道谢。
只是不待老秦叔回应，赵默便又站不稳了。此时无论他如何调整身体的重心，身体还是几乎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赵默没有想到江浪击打下的采藤船是如此颠簸。采藤船不像是沉重的大船，能够抗击风浪，此时此刻连绵浪涌打在狭小的船身上，使得甲板颠簸起伏，船上的人就像直接站在江浪之上，脚下几乎没有借力的地方。
又是一个趔趄，赵默一把抓住船舷，脸上已经微微变白，采藤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才刚刚上船，他便吃到了苦头。
赵默天生便有一股倔劲，自然不会因为吃了一点点小苦头，便想要退缩。只是若是在采藤船上连站都站不稳，又谈什么下江采藤。
想到这，赵默暗自咬紧牙关，努力将身子重心下沉，按照族学中教授的基础功法的架势，扎紧马步，端起身架，浑身的劲力使在脚掌，努力的想要保持住平衡。
又是一道浪涌，船首一颠，赵默刚扎稳的马步便又一晃，整个人顿时又歪倒起来。
“啪！“幸亏赵默已有准备，手臂一扶船舷，这才没有像刚才那样差点被甩了出去。只是此刻赵默的心底已经暗暗有些焦急：”怎么回事，这采藤船这么颠簸，到底怎么样才能站得稳！“
心底虽然焦急，赵默却没有鲁莽尝试，只是小心翼翼的调整的身姿，想要找出能够保持平衡的办法。
一旁的老秦叔表情依旧木讷，只是微眯的双目却上下打量着赵默，看着他的努力尝试，直到赵默又一次尝试失败，才眉头一促，粗糙的大手一把按住赵默的肩膀。
“咦？“一下被老秦叔按住肩膀，赵默心底暗暗惊疑：”怎么了？“
看着赵默疑惑的神情，老秦叔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只是沉沉道：“先把鞋脱了。“
脱鞋！赵默睁圆了双眼：什么意思！？
赵默心中诧异，目光下意识的便看向老秦叔的双脚。
果然是赤足的，怎么回事，难道脱鞋赤脚便能在采藤船的甲板上站稳吗？赵默心中疑惑，行动上却没有迟疑，听到老秦叔的吩咐，便立刻扶住船舷将脚上的鞋脱去。
赤着双脚，脚面感受着“老鱼号”粗糙的甲板，赵默又一次小心的站起身子。
“咦。。”赵默惊讶的发现，果然脱掉鞋子之后，双脚便像是除掉了一层束缚，脚面可以更好的感受到甲板的起伏变化，人也可以更快的调整身姿，不至于像刚刚上船一般狼狈的站不稳了。
只是，江浪颠覆剧烈，赵默虽然尽力调整脚面与甲板的摩擦，却依旧只能摇晃着站起身子，想要尝试着在船上行走，却又立刻被颠的几乎要跌倒。
“肯定还有诀窍！“赵默心中一边暗自想道，一边仔细观察起老秦叔来。
同样是在“老鱼号“的甲板上，老秦叔却稳稳当当的站直身子，船身颠簸起伏，像是对他毫无影响一般，无论浪涌多么剧烈，他的行走站立，却同在陆地上一般无二。
“到底诀窍在哪？“赵默疑惑观察，学着老秦叔的姿势调整自己，却依旧见效不大，目光逐渐移到他的双脚上。
同样赤着双脚，老秦叔的双脚微微分开呈八字，可能是长期在船上的原因，他的脚背显得又黑又宽，此刻正如同生根一般牢牢的扎在甲板上。
“没有什么不同啊！”赵默心中不解，目光却蓦的发现了什么，眼底一缩，心中呼道：“不对，有不同的地方！”
心底惊呼，赵默牢牢盯着老秦叔的双脚，只见他的脚趾不像一般人行走一般自然平展在地面，反而是五个脚趾微微分散扎开，趾尖弯成爪状，无论站立行走，双脚的趾尖总是能够弯曲着紧扣着甲板。
难道便是因为这样？赵默心里暗暗揣摩，脚上紧跟着便模仿着老秦叔脚趾的样子，五趾扎开，趾尖弯成爪状，用力扣住甲板，脚下顿时便又觉得站稳了几分！
果然是这样！赵默心中不由欣喜。原来只要将脚趾扎开，脚面与甲板接触的面积便扩大，人自然便站的更稳了。
就好比将人当作一颗树的话，人的两只脚便好像树根，刚刚的赵默只是靠两只脚面站在甲板上，就好像树木只靠两条根系保持平衡，一旦风浪稍急，自然便不能支持。但是等到赵默将十个脚趾展开扣住甲板，便好像是树根上又长出了十条小根系，人当然更容易保持平衡了。
见赵默这么快发现了诀窍，一旁的老秦叔暗自点头。眼前这小子，不光胆气远远超过同龄人，就连观察力都十分敏锐。
只是，看着在甲板上认证练习的赵默，老秦叔心底却不由一声轻叹。
作为玄江之上的老艄公，他经历过太多次的采藤季了，可以说无论多么凶险的暗礁大浪他都见过。只是这一次，这一场大雾却是他生平仅见，在这样的大雾里下江采藤，连他这样的老艄公都不能说十拿九稳，更何况一个第一次下江采藤的少年。
只希望这雾气能早点散吧！老秦叔心中暗叹。然后便转身最后一次检查起“老鱼号”来，玄江上航行哪怕一点点疏漏都可能致命，所以每一次航行前，他都要再三检查，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船舷下，莾三也同样在检查着“老鱼号”。他由船首走到船尾，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细节，走到船身时，更是用力拍了拍绑在船身上的羊皮囊，紧接着他一把抓住绑住羊皮囊的绳索用劲的扯了一扯，见绑的十分牢靠这才满意的松开。
船身上绑着羊皮囊，可以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要保证在江中的灵活性，所以采藤船的船型狭长轻巧，但是这样的船型遇到汹涌的大浪时，十分容易倾翻，所以要在船身两侧绑上充气的羊皮囊，用来保持平衡。
当然羊皮囊并不止一个作用，玄江之上暗礁密布，铁线藤更是生长在江心的石峰悬崖之上。所以，一旦采藤船触礁倾覆，那么危机关头，采藤客们便能借助羊皮囊的浮力，逃得一线生机。
见羊皮囊绑的牢靠，莾三心中暗自点头，老秦不愧是玄江上排的上号的艄公，采藤船上的大小事情，他都能打点的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抬起头，莾三正看见甲板之上，老秦暗中指点着赵默采藤船上行走的诀窍，不由嘿嘿一乐。舵头将赵默送到“老鱼号”上可不单单是因为他莾三，更是因为“老鱼号”上有老秦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看似木讷实则稳重的艄公呀。
“老秦，老秦！忙好了没，咱们去另几条船瞧瞧？”见赵默已经可以在甲板上摇摆着站立起来，莾三便大声招呼着老秦，作为把头他还要负责着另外几条采藤船，出航前他还要和老秦一同去和另外几条船的艄公沟通协调江上航行采藤的注意事项。
老秦叔闻声抬首，也不多言，冲着莾三沉声道：“成。“
“那好，咱们走！”已经习惯了老秦的言简意赅，莾三笑着一招大手，同时也没忘了安排赵默，他扭头一拍赵五、赵七的肩膀说道：“老七，你守着船，老五，你再去带带小默，有什么该注意的，多教教他！”
“好嘞，莾头。”赵七大声应道。
一旁的赵五也笑着应道：“哎，莾头，你放心，我当小默是自家兄弟，不会看着他吃亏的。”说罢便从迈步一搭船舷，翻身一跃便上了甲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