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起伏，船身摇曳，只见“老鱼号“上的那道人影停下手中的活计，微微抬头，露出一张黝黑的脸来。是一个鬓角斑白的老汉，脸上沟壑着深浅不一的皱纹，不见什么表情，显得那老汉沉默木讷。
“老秦叔！”赵默连忙郑重冲那老汉行礼道。
那老汉却不搭腔，只是上下打量着赵默，虽然那老汉平平无奇，赵默却依旧不自觉的微移双脚，用力的挺直身子，想使自己显得更挺拔一些。
老汉却不在乎赵默努力的小动作，只是待与赵默四目相对时，这看似寻常的老汉却忽然双眼微眯，眼神兀然锐利，犹如两道寒芒一般冷冷刺向赵默。
“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赵默只觉得那老汉双目如同箭矢一般锐利，直击双目，震得赵默心底一颤，脚下不由一乱，蹡蹡退了半步。
正在此时，风击浪起，涌起的浪头狠狠击打着码头的岩石，激起的水花肆意飞溅，嗖嗖打在赵默的脸颊上。
水珠冰凉，赵默猛的一个激灵，骤然清醒，心底暗道：“不对。”
脚步一顿，赵默稳住身形，心底暗暗惊道：“怎么回事，好锐利的眼神！”
再看那老汉，见赵默稳住身形，木讷的脸上不由微动，嘴角轻轻“咦”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赵默能够这么快抵住他的眼神。
此时的赵默，正对着老汉的双目，只觉的那两道寒芒般的眼神，压得他不住想要躲开。
赵默硬挺着脖子，努力不低头躲开老汉的眼神，心底却泛起了一股倔强劲：“怎么能退，怎么能躲！我赵默可不能在这丢人！“
一念至此，赵默双目一睁，硬挺起胸膛迎向那老汉。
那老汉微微动容，赵默身后的赵五、赵七两兄弟也诧异的“咦”了一声。
赵默却是顾不上两人的惊讶，他镇静心神，身形蓄力，双目不闪不避，脚步向前，却是结结实实的向前迈了一步。
“嘶！”两兄弟相视一眼，眼底里都充满了惊讶。
“嘿嘿。。。”一旁的莾三咧嘴一乐，冲着一旁的两兄弟道：“怎么样，这小子有点门道吧。”
“的确有点门道！”赵五应道：“第一次便能抗住老秦叔的眼神，可不简单。”
“是啊，不简单。”一旁的赵七也点头附和道：“老秦叔可是咱们邙山城里，排的上号的老艄公。做艄公最要紧的本事便是能辨风识浪。这老秦叔的眼力可是十几年来，盯着这玄江风浪，暗礁飞岩打磨出来的。一般心气弱点的小子，第一次可抗不住。”
“可不，你小子第一次，可是晃神了半天呢。。哈哈。”一旁的赵五嬉笑着揭了弟弟的老底。
“嘁!”赵七也不甘示弱的回嘴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行啦，别闹啦！“莾三哈哈笑着制止了两兄弟的斗嘴，又回首看向前面的赵默。
“这小子就是性子倔，别的可还嫩着呢。”莾三嘿嘿笑着，眼神里却掩饰不住对赵默的欣赏。
再看此时的赵默，只见他双目直视着老汉的眼神，那老汉双目寒芒毕露，赵默却不闪不避，硬挺着犟着脖子，身端马步，脚掌踏地，浑身的劲力向前，正要一鼓作气顶着老汉的眼神再直直冲出几步。
那老汉见赵默还想要硬顶着他眼神的压力向前，不由的微微颔首。再看他时，也不见他脸上有什么神态，老汉的双目却骤地一敛，犹如两道寒芒一般的眼神顿时消散。
“呀！”赵默一声低呼。
忽的只觉得面前的压力骤然消散，身上却没有准备，脚下的力量噌噌的向前，冲势不减，顿时向前连连跐出几步。幸好赵默的基础功法扎实，只见他急急调整步伐，稳住身架，蹡蹡在“老鱼号”前止住脚步。
“呼。。“赵默稳住脚下，不由暗暗呼出一口凉气：”这老秦叔，好锐利的眼神，可为什么要忽然对我发难呢，莫非是我哪里做的不对？“
想到这，赵默不由抬头看向“老鱼号“上的老秦叔，只见他哪还有刚才目露锋芒的样子，此刻的他恢复了一脸沉默木讷的神情，一如个寻常老农，埋首整理着老鱼号上的事物。
“行啦，小默，别愣着啦。“迈步走来的莾三一拍犹自纳闷的赵默，笑道：”老秦那是试试你呢，他驾的“老鱼号”可不载胆气小的下江采藤。“
“三叔，那我成吗？“赵默一听莾三的话，心底顿时便提了起来。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算不算合格，刚才只知道自己一对上老秦叔的眼神，整个人便愣住了。
莾三看着局促不安的赵默，心底一乐，面上却故作严肃的看着赵默。他身后的赵五、赵七俩兄弟也知道莾三要逗弄下赵默，便也故意板起脸来。
三人直看的赵默手足无措，患得患失起来，莾三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赵默的肩膀说道：“行啦，小子，愣什么，上船吧！”
赵默先是一愣，继而便看见面前三人冲着他哈哈大笑，顿时心里才反应过来，他通过老秦叔的考验啦！
心头狂喜，赵默顿时喜笑颜开，口头上忙急急应道：“唉，唉，三叔，我这就上船。”
说着赵默便两步并作一步，一脚踏在架在码头和船身间上的木板上，纵身想要跃上“老鱼号”。
一旁的赵五、赵七见到赵默如此动作，却不由急道：“小默、慢点。。。”
赵默却来不及听完两兄弟的警告。
浪涌涛涛，狭长的船身随着波涛上下颠簸，赵默一步刚刚跃上“老鱼号”的甲板，刚想站稳脚步，一个浪头便打了过来。
浪击船首，船身顿时一个颠起，整艘船便剧烈摇晃起来。立足不稳，脚下一晃，赵默止不住的向前一蹡，几乎便要一头跌倒在“老鱼号”的甲板上。
“小心！”还在岸上的赵五、赵七，眼见如此不由低声呼道。
努力的控制身形，赵默心底微惊却不慌乱。采藤船的颠簸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赵默平日里勤修基础功法，最重的便是下盘稳固，此时的他一压腰身，重心下坠，手中挠钩一伸，杆身前杵，便想要借着这股劲道，保持住平衡。
只是赵默显然还是低估了这玄江浪涌。浪涌连绵，前一个浪头尽力未消，又一个浪头便又斜斜打来，船身顿时又随着浪涌颠斜起来。
旧力不稳，新力未生，赵默手中的钩杆哧的一滑，顿时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
“呀！“此刻的赵默再也保持不住冷静，口中惊呼，身体像是被大力甩出去一般，斜仰着便要栽倒在甲板上。
“啪！”
紧要关头，一只粗糙的大手蓦的伸出，一把拉住赵默的胳膊，劲力一顿，便将赵默稳稳的架住。
“好险！”
有了助力，赵默这才勉强保持住平衡，心底长舒口气，刚才真是惊险，如果不是有人拉了他一把，他便一头栽倒在甲板上了！
船下，赵五、赵七见有人及时架住了赵默，这才舒了口气。采藤船不似别大船，船型轻巧很容易受风浪影响而产生剧烈颠簸，若是没有经验便莽撞登船，很容易便会失去重心平衡。
一旁的莾三见状却不由暗自摇头：这小子还是太嫩，男人还是得让他吃点苦，才能打磨出块好铁来！
想到这，莾三便粗声吼道：“小默，站起来，还想不想下江采藤？上船便孬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