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楚冥华以前说过,在黎国和赤图相邻的边境处,有一个小城镇,当地人不以耕种为生,偏爱钻研刀剑之术,他们所锻造出来的刀剑,颇为江湖人士喜爱,无数侠士为得到一把好武器而来到这座小镇,久而久之,那里就被人们称为剑之都。
曾经几时,秋婉吟也特别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只可惜,现在或许没有这个机会了。
躺在床上的她,手中抱着古剑,思前想后,突然睡意全无,索性穿戴好衣裳,提着剑出了房门。
此刻是午夜,正阳宫中的侍卫已经换了好几班,她凭借自己的轻功,轻松的避开了侍卫们的岗哨,来到了后花园中。
这里清幽僻静,没有人会来打扰她,伸出一根手指磨了磨黑色的剑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传来,让她不由觉得第一次用这把剑时,感受到的那股汹涌的力量不过是场错觉。
不管怎么样,试一试就知道了,她伸出两根手指由剑柄划至剑尖,如此黝黑光滑的材质当真是少见,手腕突然发力前刺横扫,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迅速,秋婉吟自己也没想到,第二次用这把剑时竟然会如此的顺手,难道是应了太子的那句话,她真的是最适合做这把剑主人的人?
脑子里胡乱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剑气的攻势反而愈发猛起来,这把剑的气势雄浑深厚,而且极损耗内力,不过才一会的时间,她就觉得内力的消耗极大,刚想要收回的瞬间,却又被一股莫名的拉扯力牵制住了。
她只得奋力一击将剑刺出,嘭的一声,远处的一块假山上,石头开始崩裂滚落,塌陷了半边,石头滚进了清澈的水池里,池子的水一下子变的浑浊。
假山上,唯有插着剑的那一块还安然无损,秋婉吟心中清楚,这把剑根本没有开过刃,那它是如何刺进这么坚硬的石头里的?除非……是剑气太过强大缘故。
她一只手捂住自己气血翻滚的胸口,口中突然泛起一丝腥甜,她咬紧唇,嘴角淌出血丝。
这是怎么回事?她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挥剑后,略有些颤抖的右手,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那能将剑直直刺进山石的力量又从何而来?
她看着嵌在石头中纹丝不动,只露出半截剑身的古剑,蹙眉沉思,这把剑果然很怪异,又或许,只是因为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驾驭它,否则这把剑的力量恐怕远不止如此。
慢慢稳下了呼吸,秋婉吟突然发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眼前一黑,倒在了草地上。
正阳宫大殿上,太子身着青袍,头束玉冠,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还在昏睡中的秋婉吟。
“殿下,这个贱婢无视宫中律法,半夜竟然出门与人幽会,还毁了臣妾最喜爱的喷泉,如此不知羞耻,胆大妄为之人,如不好好惩处,怎能服众?”坐在侧位的太子妃道。
秋婉吟总算慢慢清醒过来,但是一睁眼看到这个场景,着实吓了一大跳,自己不仅手脚被困,还躺在这大殿之上,顿然明白自己损坏假山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
“回殿下,奴婢知错,愿意受罚。”秋婉吟挣扎着起来,双腿并拢跪下。
“那你是承认你半夜不好好睡觉,出去和人幽会了?”太子反问。
“什么?!不,不是的!”秋婉吟立即摇头否认。
“你这贱婢,刚刚明明自己都承认了,现在却又矢口否认,你到底是何居心?”太子妃道。
“奴婢昨夜确实出去过,但并不是去和人幽会,奴婢只是——”难道要说手痒了出去练武么?那就真的糟了。
“可是什么?你编不下去了吧?还不乖乖认罪!”
“王兄这里好热闹啊。”五王子扶业走了大殿。
“五弟怎么来了?”太子的脸色慢慢缓和起来,走下台阶,走到秋婉吟身边,和扶业对视。
“臣弟是来为一个人澄清事实的。”
“哦?是为了我这位司厨么?”
五王子?他怎么来了?昨晚他根本不在,又怎么帮她澄清?秋婉吟脑中有太多的疑问。
“昨夜是我让秋姑娘陪我一起练武的,王嫂的喷泉也是我无意损坏的,王兄要怪罪的话,臣弟愿意赔偿,并将喷泉重新修好。”
“这景阳宫那么多侍卫奴才,五弟却让我膳房的司厨陪你练武,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啊。”太子道。
“秋姑娘武艺超群,这在宫中是传遍了的,王兄也知道,臣弟自小武艺不佳,这好不容易遇见高手,自然想着学习一二。没错,今早是我将她送回了住处,只可惜我没想到王嫂连一个喷泉都要斤斤计较,这才特意过来,帮忙解释一番的。”
这武艺超群是谁说的?还宫中传遍了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为当事人的她却完全不知情?
“五弟,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武艺又能高到哪里去?何况她半夜出去,回来时却昏睡不醒,这要传出去,母后将来还如何管理这后宫?”太子妃搬出了郑后。
“秋姑娘是因为被剑气伤及心脉,所以才昏睡不醒的,太子可请一个御医为她诊断,一看便知。如果王嫂觉得此事有伤正阳宫的脸面,我可以将秋姑娘接到我宫中养伤,待这件事平息后,我再将她送回来便是。”
“这——”楚钰转头看向太子。
太子突然笑道:“既然五弟都这么说了,此事暂且作罢,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殿下?”太子妃出手阻挠,道:“殿下,臣妾觉得此事有必要告知母后,让她来决断。”
“钰儿,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太子挑眉。
楚钰心中一震,纵有万般的不甘心,也还是低下头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定不会让此事传出去,更不会让母后知道。”
“那就好,人你带走吧。”太子对扶业道。
“多谢王兄。”扶业从袖中掏出一把刀,割开了秋婉吟身上的绳子。
景阳宫里,为秋婉吟诊治过的太医们离开后,扶业走了进来,问靠坐在床头的秋婉吟道:“觉得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是奴婢给殿下添麻烦了,但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帮奴婢呢?”
“上次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害你多跪了一个时辰,现在我救你一回,咱们扯平了。”
“那次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殿下,殿下对奴婢的这份恩情,奴婢会记在心里的。”
这五公子到底在想什么?要非说为了上次的事感到内疚,所以才出手帮她,那她是绝对不信的,两人都心知肚明,上次的事,就是太子在故意整她,跟扶业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既然人家帮了她又不愿意说明缘由,她总不能刨根究底的问吧。
“我可不指望你报恩,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伤就是了。”
扶业离开后,云泗和木槿来看望秋婉吟,见她虚弱无力的样子,木槿叹气道:“姑姑,这次可多亏了五公子,要不是他送你回来,还帮你开脱,那你可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是啊,但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在那?”
“我也不知道。”木槿摇摇头。
“是我。”刚开始默默坐在一边的云泗终于开口了。
见两人不解的看着她,才又接着道:“今儿早上我发现姑姑不在房中,就出去找你,然后我看到你躺在喷泉旁,还受了很重的伤,我就去找人,刚好撞见了来找太子的五殿下,他一听说你出事,就过来帮忙,还亲自将你送回来了。”
“那为什么我醒来会在大殿上?”秋婉吟问。
“是太子妃,她听到消息就派人将你带走了。”
“所以你就又跑去找五殿下了,对不对?”木槿插嘴道。
云泗低下了头,她说谎了,秋婉吟的事情,是她告诉楚钰的。至于为什么找扶业帮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可是这一切,她一个字也不敢告诉秋婉吟,她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