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在选妃席上,和王兄琴剑相和的那位姑娘?”身后突然传出一个温和的男声。
秋婉吟转头,看到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男子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俊朗柔和,身穿一袭华贵的锦衣白袍,袖边点缀着峨眉远山,腰间还挂着一枚只有王子才会佩戴的赤玉。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了,太子的书房一般只有两个人敢不请自入,一个是刚刚已经走了的太子妃楚钰,还有一个就是太子的伴读,黎王的五公子,扶业。
这位公子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姣好的面容让人百看不厌,秋婉吟在这里罚跪竟然也能一睹他的真容,想不到果真如宫中传的那般,他比一般的女子都还要美。。
“回殿下,奴婢现在只是正阳宫负责膳食的司厨。”
“你认得我?”扶业有些惊讶,他本想来书房问问王兄有关课业的事,却碰巧撞见书房门口跪着这么一个女子,仔细一瞧,才发现她就是那天当众表演的女子。
“回殿下,奴婢也是猜的。”秋婉吟好笑,这并没有什么难猜的吧。
“那你为何跪在这里?”
“奴婢犯了错,太子殿下罚奴婢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才可以离开。”
“我看你这跪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似乎一点事都没有?莫不是在偷懒?”扶业好奇的打量着她。
秋婉吟心中咯噔一声,该死的,她也太不知道隐藏自己了,师傅临行前还嘱咐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在他人面前透漏自己会武功的事,那现在她要怎么跟眼前这位解释,自己跪了整整一个上午,还能如此轻松的跟他说话?
她正想着如何回答,身后突然传出太子的声音:“她皮糙肉厚自然是不怕跪了,既然如此,那就多加一个时辰。”
“王兄,你回来了?”扶业略抱歉的看了秋婉吟一眼,要不是他一句话,她何至于有多跪一个时辰,现在连午饭都要错过了。
“你跟我进来。”太子大步跨进了书房,对身后的扶业道。
秋婉吟看见书房的门被合上,然后无精打采的垂下头,深叹了口气。
午后,大家都各自寻了阴凉地儿休息去了,木槿站在膳房门口张望着什么,口中不自觉道,“这都过了三四个时辰了,怎么姑姑还没有回来?”
刚说着,木槿就看到秋婉吟一个人,正慢慢朝着这边走来,像是脱力了一般,脸色发白,嘴唇干裂。
“姑姑,你总算回来了?累坏了吧,我给你留了小米粥,喝一点吧。”
秋婉吟笑着点点头,她真的是饿了。
喝完了木槿送来的粥,就躺下午休了,这一睡,就到了傍晚,太子那边有宫女来传话,说晚上宫中有宴,郑后带着太子和太子妃过去赴宴了,不用准备晚膳,秋婉吟倒总算是松了口气。
处理完一些琐事后,秋婉吟想一个人到园子里转转,就没有让木槿跟过来,夜晚的凉风清爽怡人,思绪也会随之放空且变的清晰起来。
细数入宫后的日子,已有一月之余,秋婉吟双手放在脑后,躺在一片空旷的草坪上,入眼的是一望无尽的星空。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给大地披上一层神秘的轻纱,秋婉吟突然很想发泄发泄心中的不快,掰了掰手腕,转一转脖子,足尖轻点,轻盈的跃上树干,随手掰下一截树枝跳了下来。
随手颠了颠树枝的重量,一个翻身舞了起来,树枝虽不如刀剑好用,偶尔拿来过过瘾也是不错的。
她催动内力注入手腕,一截树枝也被舞的虎虎生威,手腕灵活的转动着,身体后倾,转手横扫而过,发丝跟着身体的转动在空中打旋,长长的裙裾也转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蓬花,一个抽身猛然回刺,凌厉的气势迸发压弯了一小片花丛。
秋婉吟心满意足的练完了楚冥华教给她的一整套剑法,心中的不快也被排遣殆尽,正自顾高兴的哼着小曲,却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凌冽的剑气汹涌而来。
“谁?”秋婉吟猛然侧身,躲过了一击,然后柳条缠上剑身,将剑势带向另一边,弯腰绕到了那人后面,主动出击,却不料当他的长发滑过她的脸时,她猛然闻到一股幽兰香,刹时就停了下来。
剑锋在她胸口前半寸出停下,太子殿下挑眉道:“你停下干嘛?找死么?”
“奴婢不敢以下犯上,刚才奴婢并不知道突然袭击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请殿下恕罪。”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武功底子,你起来,我们比试一场。”太子道。
“奴婢还是不敢。”
“你敢不听我的吩咐?”太子是真的生气了。
“殿下真的不会怪罪奴婢以下犯上么?”秋婉吟试探的问。
“本太子恕你无罪,行了吧?”他捡起地上的那根树枝抛给了秋婉吟。
秋婉吟伸手接住,看着太子道:“殿下,我用的是柳条,您用剑,这好像不公平吧?”
吧嗒一声,太子丢了手中的剑,没在她跟废话,拾起一根树枝就往秋婉吟袭去。
秋婉吟堪堪挡住太子的袭击,终于趁着一个机会,开始反击,太子轻蔑的冷哼,丝毫不再意她手中攻势越来越强的树枝,而是一个跳跃反擒住秋婉吟的手,两人开始手博,秋婉吟的力气显然要小些,不一会就落入了下风。
一炷香的功夫后,秋婉吟落败。
太子道:“刚刚忘了告诉你,要是你输了的话,我还是要按照规矩来的,你一个司厨竟然以下犯上,冒犯本太子,该当何罪啊?”
“殿下?!”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遇上这么一个狡猾的狐狸。
“本太子肚子饿了,你不是司厨么?去帮我弄完红豆羹,我就免了你的罪。”
秋婉吟不得不回到膳房,亲手为太子煮了一碗红豆羹,其实这压根都不算是处罚,她身为司厨,本来就是为太子的胃服务的,秋婉吟这么想着,心里总算觉得好受些了。
太子一边喝着红豆羹,一边看着秋婉吟整理两人比武时弄乱的园子,一边还称赞她厨艺好。
“这粥不错,以后早膳都要记得送一份。”太子摆摆袖子,朝寝殿的方向去了。
秋婉吟看着满地的狼藉,只得咬咬牙,继续收拾。
“姑姑,你怎么在这啊?”侍女木槿终于找了过来。
“那个,我看这里有点乱,所以收拾收拾。”秋婉吟指了指满地的花草树叶。
“姑姑,这该不会是你弄的吧?”木槿哭笑不得的望着她。
“是!这就是我弄的,所以我才不得不收拾干净啊。”秋婉吟耸耸肩,尴尬的笑道。
“那我来帮你吧。”木槿接过秋婉吟手中的扫把,开始扫地上的落叶。
月亮悬在半空,将两人影子越拉越长,木槿一直陪着秋婉吟说话,跟她讲述以前自己在老家的故事。
在这宫墙深院中,唯有心心相惜者相互陪伴,方能感觉到片刻的温暖。
第二日一早,秋婉吟就在木槿的陪伴下到了膳房,几个嬷嬷对待她们依旧是爱理不理的样子,秋婉吟虽然坚持以和为贵,但她的性子,也并不是软弱好欺的。
“秋姑姑早。”过路的侍女朝她问好。
她微笑的点点头,开始检查摆在桌案上,排列的井然有序的食物。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厨手捧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过来,秋婉吟往后挪了挪,准备给女厨腾出放粥的地儿,谁知她并没有将碗放到桌上,而是转手递给了她。
“姑姑,这是给您准备的,您昨儿个晚上就没吃饭,一定是饿了吧。”
阿吟接过莲子羹,对身旁的厨女干笑道:“还真是饿了。”
一碗温羹下肚,秋婉吟突然觉得不用饿肚子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在这深宫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遂转头又对厨女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姑,我叫云泗,大家都叫我小泗,我是两天前才被调遣到这里的,之前一直都在司衣坊。”
“小泗,你的莲子粥真好喝。”她摇了摇空空的瓷碗对小泗笑道。
“谢姑姑不嫌弃才是。”
秋婉吟命人将这些菜食装好,送去用膳的偏殿。
回来后,却听到一阵训斥声,“你这个小蹄子,才来几天啊胆儿就肥了,敢和我对着干了是吧?”李嬷嬷揪着云泗的耳朵,恶狠狠的道。
云泗低着头,没有回辩,也没有挣扎,痛的一张小脸痛的惨白惨白的。
“住手!”秋婉吟上前,拉开了李嬷嬷。
“原来是秋姑娘回来了啊,我当时是谁呢那么大口气,我不过处罚一个下人,姑娘何必如此在意。”
秋婉吟看到云泗的脸上浮起的手掌印,火气就蹭蹭的往上冒,她转头对李嬷嬷道:“李嬷嬷,你好大的胆子,你本该尊称我为姑姑,却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如今你竟然越权,还背着我肆意欺辱他人,你知不知罪!”
“秋姑娘这话就严重了,老奴在宫中几十年,论资历,你未必就比老奴高出一等,再说了,你没来之前我本来就是这儿的掌事,教训几个人怎么了?我还得跟你通报一声啊?”
“木槿,掌嘴!”秋婉吟不想在废话。
“你?你敢?!”李嬷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我是司厨,我为何不敢?”
“姑姑,真要打啊?”木槿胆子还是略小了些。
“李嬷嬷,念在你年纪大了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犯上之罪,但是你这样的人,我膳房是留不得了。”
“你要赶我走?!你个小贱人!当个芝麻官就能上天了你?我是老资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凭什么赶我走?!”李嬷嬷被拖走了,她的叫喊声也渐渐远了。
秋婉吟压下火气,亲自给云泗上了药。
“姑姑,谢谢你这么帮我。”
“既然我是这里的司厨,我就应该照顾你们,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