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寒风习*******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带着一队侍卫,慢慢出了正阳宫。
长长的青色沥石路上,两边高高的围墙耸立着,被黑暗笼罩全身的秋婉吟,低着头跟在太子的马后,哒哒的马蹄敲打着她的心弦。
队伍顺利的出了南宫门,未遇到过任何阻拦。
太子将她送到偏远的郊外,侍卫走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衣物和盘缠交到她的手中,便退了下去。
太子看着一手提剑,一手拎着包袱的秋婉吟打趣道:“这么看起来,还颇有些游侠的风骨。”
秋婉吟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抬头瞧了一眼月色道:“从此地出发,南下边境是剑之都郡城,那里有一个游侠,人送外号剑如命,他喜欢钻研铸剑之道,在此方面也颇有些作为,他答应过我,会帮你重新铸造古吟剑,助你提高内力修为,你要跟他好好学习,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我明白。”
太子翻身上马,策马扬尘而去,秋婉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才转过身,朝着客栈走去。
“公子,小的已经给您准备了上好的房间,您请。”客栈的小二迎了出来。
秋婉吟此刻还是男装的扮相,连客栈的小二也没有分辨出来。
简单的吃了点饭菜,就歇下了,躺在床上的秋婉吟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场假死,倒是给她制造了一个可以游历江湖的机会。
半夜,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抬眸就看到窗边站着一个黑影,立刻叱喝道:“谁?谁在哪?!”
她一个翻身下床,披上外衣,拿起古剑,准备上前查看。
却见那个黑影猛地跪在了地上,沉闷的声音传来,“惊扰了裘姑娘休息,属下失职!”
“你是太子派来的人?”难道说太子不放心她,所以派个人盯着她么?
“是殿下让我护送您去郡城,到了郡城以后,属下便会自行离开!”
“你也是影卫吧?你我男女有别,不用近身保护。”
看到这人,秋婉吟不禁联想到自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呢?
“是,属下谨遵姑娘吩咐!但属下奉命前来,是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
“这是殿下差人秘密赶制出来的,他说姑娘去了南疆之后,会有用的着它的地方。”黑影上前将东西递给她。
秋婉吟接过一看,吓得差点将那东西掉到地上!
“这……这是人皮面具?!”秋婉吟手上的那东西,薄薄的,手感滑腻柔软,和人的面皮质感所差无几。
“是的。”
虽然这东西看着怪瘆人的,但他说得没错,以后她身在江湖,总会有用的着的地方。
黑衣人退了出去,秋婉吟重新回到床上躺下,脑中突然清明无比,并无一丝困意。
也不知道,父亲听到她猝死的消息后,会怎么样呢?想来也真是不孝,长这么大,除了给他老人家添堵,让他为难,也没做过什么让他高兴的事儿了吧?
南疆蛮夷之地,军队僵持在此,已有一年之久,此地黄沙遍地,寸草难生,除去环境恶劣的自然因素外,还不时会有邻国的散军,越过边界出来争抢食物和衣物。
奈何天高皇帝远,长时间无人管理的情况下,赤图的散军也越发的猖狂无理。
楚溟华是半年前调到此地的,据说是太子请奏大王,这才拯救边境的将士和百姓于水火之中。
楚将军上任后,就跟赤图人打了一场大快人心的仗,将敌军的首领斩于马下,赤图人不服气楚将军的威勇,派出大军想要讨回面子,无奈最后也都被一一打了回去,从此楚将军的威名就在边境一带传了开来。
多次战败后的赤图人,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还主动送来和帖,保证其边将不再侵扰边界的将士和百姓,这一场战役也才算圆满落幕。
归京的日子指日可待,楚冥华仰躺在这片黄沙上,想着和秋婉吟约定,那时候的她应该只有十二岁,稚气白嫩的脸上总是挂满了好奇,问他好多的问题。
只是如今他们二人,一个身负保家卫国的重责,一个在久居深宫中当差,似乎都已违背了最初的那份初衷。
渝州秋府。
秋霂得知了爱女暴毙宫中的消息,自责难过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请了无数大夫来看都不见好,对所有来探望的人都避而不见。
秋霂无其它子女,故秋婉吟也没有兄弟姐妹,他少年不得志,虽有满腹经纶,却难行为官之路。后来娶了国相夫人的表妹方氏续弦,才攀上了国相这颗大树,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会害死自己挚爱疼惜的女儿。
恍然于一朝之间,看透了官场云云,秋霂决意辞官归隐乡田,已拟好了辞官书准备上递,却刚好撞上国相府摆寿宴,邀百官庆贺。
无奈之下,秋父只好暂缓递交辞官书的事情,望着国相府送来的红色请柬,秋霂咬着老牙忍住了没有发作,那摆在桌上的请柬,红的刺眼。
三日后,丞相府设宴。
站在正厅里,年入半百仍不减当年英姿的国相大人,眉目间堆满了笑容,不仅当今太子赏脸替他贺寿,就连千里之外,征战疆土的二儿子也赶了回来。
门外一阵喧哗,人群分成两边在,腾出一条之通往正厅的路,大臣们纷纷点头打招呼,一袭流云刺绣青龙蟒袍的太子,身旁跟着绫罗紫纱,朱钗凤雀冠的太子妃,两人相携着走了进来,羡煞众人。
太子扶住了欲俯身行礼的国相,道:“今日您老过寿,不必拘礼。”
“是!是!”丞相脸上容光焕发,将太子请上正座,自己坐到了左边椅子上。
不一会,院外又响起一阵喧哗,楚冥华轻轻点头和众人问好,大步流星的跨了进来,看到坐在正位上的太子,躬身抱拳道:“臣代边城的数万将士和百姓谢过太子,若不是太子请奏皇上,只怕他们都还陷在水生火热之中。”
“安内必先攘外,倒是你,去了不过才半年,就将已经僵持了一年的对峙解决了,可见你足智多谋,运计得当,不失为一将之风。”
“臣谢太子赞赏。”楚冥华再次抱拳行礼。
“好了好了,今天是父亲的寿辰,你们却说起了国家大事,二哥,你都多久没回家了,还不快向父亲祝寿。”楚钰从座位上站起,结果侍女手中的水酒,递到楚冥华手中。
楚溟华上前一步跪下,递上茶水道:“爹,今日是您的五十大寿,儿子祝您福禄多寿。”
“好,好。借华儿吉言,你能回来为父就已经很满足了!”国相接过茶一饮而尽,拍了拍楚冥华的肩膀道。
“都是儿子不孝,未能守在父亲身边尽孝!”楚冥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好男儿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你和你大哥,都是为父的骄傲。”
酒过数旬后,楚冥华找了借口离开,他来到西厢房,抬手轻轻扣了扣房门,楚钰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从里面被拉开,看到来人是楚冥华,楚钰脸色有些尴尬,回避道:“二哥?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喝酒,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了?”
楚溟华从袖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珠内雾气萦绕,像是裹着一片白云。
“这是我在南疆的时候无意得到的,阿吟她常年居于宫中,肯定会觉得无聊,你帮我将这个带给她,跟她说我忙完这几天就去宫中看她。”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瞧见楚钰脸色大变,眼神四顾躲闪着他的目光,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楚钰慌张的道。
“钰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看着我?”楚冥华急了。
“没,没有!二哥,天色太晚了,我想休息了。”楚钰立刻转身准备回屋。
楚冥华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阿吟出事了?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