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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潜伏政府

第六十四节大道政府

为组建、扶植、操作上海市伪政权,日本陆军特务部,在狄思威路(今溧阳路)719号,成立了一个以西村展藏为班长的特务班,下设总务课、市府课、计划课、庶务课、宣传课、调查联络课,具体负责伪政权谋划、组建到建立后的指导等工作。1937年12月5日,浦东东昌路一王姓宅院内,公然挂起一面长3尺、宽2尺、黄色底、中央配置红绿两色太极图案的旗帜,宣告伪“上海市大道政府”正式成立。

然在国人眼中,所谓的大道政府不过是“妖里妖气”、“非驴非马”的傀儡奴才政府。大道政府完全受日本特务控制,西村展藏为最高级别顾问,政府各部门及区级行政组织均聘用西村班的特务担任顾问或指导员,并无自主权力。大道政府其实就是个过道政府,仅存在了4个月时间,不久前已被上海特别市政府所取代,但上海市民似乎已习惯叫伪政府为大道政府,真是莫大的嘲讽。

第六十五节裴氏元素

吴越仁乐得沈追离开吴宅,他深知沈追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担心知道太多反而会坏事,也知沈追够忠够义,离开后不会害自己,还可摇控之。1939年2月底,刚过农历新年,沈追在沈醉等安排下,化身裴元素到大道政府报到。裴元素,原是国民政府财政部参事厅的一名科长,此人不善言辞、交际,在部里时总是独来独往,没大的背景,也没什么朋友,沈醉正是看上其这一点,遂篡改一份财政部绝密文件让沈追冒名裴元素,向过道政府“投诚”。其实,裴元素本人非常清高,且尚有正义感,因不满蒋公独裁,遂站出支持汪精卫,后被戴笠扣上通共的帽子秘密杀害,并将其亲属连根端掉。“元素”,沈追想,“恰是明末御外名将袁崇焕袁帅之字”,寓意很深。

铛铛铛,秘书长戴海皮叩响了秘书处处长之门。“请进”,里面一人应到。“秘书长,您过来了”,汪锦元忙站起身应道。“小汪,这位是那边投诚过来的裴元素,现在我将他交给你,好好带”,戴海皮说着。汪锦元看了一眼沈追,似曾相识,回答道,“秘书长,您放心”。沈追把相关手续放下后,随汪锦元到秘书处大办公室与大伙见面。

第六十六节大办公室

一推开大办公室门,里面坐着四个人。丁月瑶正埋头整理文件,听得门响抬起头,惊讶叫道,“裴大哥,好呀、好得呀”。其他三人也忙起身应着,很快丁月瑶和一个小伙子就给沈追收拾出一个新办公桌,正好在丁月瑶斜对面。沈追观察着,一个40岁上下的大姐、一个与其年龄相仿的男士,一个与丁月瑶一样青涩的小后生。沈追做完自我介绍后,抽出一叠稀罕的邮票,每个人发了两大张,并给大姐和丁月瑶加了几块糖果,一片称赞声。大姐一个劲夸沈追懂事,丁月瑶起身为其倒水,小伙子给其领取文件、笔墨纸等。汪锦元又带着沈追去了副处长办公室,门锁着,“不知干什么去了”,汪锦元喃喃道。

一会儿,汪锦元回了自己办公室。沈追落座后,丁月瑶停下手中的活,两手托腮,两眼直盯着沈追。沈追报以一笑,脸竟然红了起来。他大脑飞快地转着,要想在这潜伏,第一步,不能让南造云子认出;第二部,得尽快找到、解决掉阿常这个后顾之忧……。很快午休时间到了,几个人拿出饭盒要去楼下食堂,丁月瑶坐着不动,等着沈追。沈追站了起来,说到,“蔡大哥、冯大姐、小马、丁小姐,我是新人,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在外面吃饭,好不好”,丁月瑶本想着单独请沈追吃饭,一脸不悦。蔡大哥说中午有些事,他不便去,其他两人很是高兴。

在机关工作本就薪酬微薄,难得出去吃一次大餐,遂欣然答应。沈追去请汪锦元,汪说他去了大家会不自由,好让大家开心就餐。经丁月瑶提议,去了西餐厅,四人围坐一起其乐融融。尤其两个女生连说带笑,引得旁边几桌老外纷纷侧目。当间,一个日本人走了过来,用蹩脚的汉语粗鲁地说,“喂,支那人,不要大声讲话”,桌子边上另两个日本人用日语骂着,沈追他们四个全懂日语,只好忍气吞声。丁月瑶朝沈追耸了耸肩,吐了下舌头,沈追示意大家安静。

第六十七节办公文化

这些天,沈追暂无他事,仔细观察、分析着每个人,已大致熟悉办公室里人员情况,想着这些人的家庭背景都与日方有着关联。汪锦元,一半日本血统,精通日语,办事老练;老蔡,其父为原大道政府财政局副局长蔡万通;冯大姐,其丈夫是沪西特别警察总署局长刘一三;小马的父亲是闸北区副区长马向彪,只是那个副处长尚不曾谋面,汪锦元也不曾提及。他也发现这些人,有的忙于公务,局促而拘泥、不问世事,有的纯粹忙于家务,豪取巧夺、不则手段,但都乐于小恩小惠,善于分派斗争、勾心斗角。

汪锦元尚不了解沈追,只听陈仓简单道过,故平常只安排一些杂务,但见沈追已三十大几,心里甚是难为情。沈追自有目的,伺机行动,对汪锦元安排并无不适。老蔡、冯大姐每日都是迟到早退,尤其冯大姐,每天最多上2个小时班,而且一到办公室就煲电话粥,不是问候七大姑八大姨,就是给熟识的太太、小姐去电,约着麻将战场,或是关心家族生意,经常市政府领导往办公室打不进去电话,对冯大姐甚是反感,但顾及他丈夫是警察局长,也不曾多言。老蔡在此上班,则完全是为了家族生意。

如此,汪锦元安排的活自然就落到两个年轻人头上。老蔡、冯大姐还经常训导,“小马、小丁,你们还年轻,前途无量,一定要好好干”。一日,汪锦元不在办公室,小马给吴副秘书长写了个讲话材料,平常都由汪锦元做修改,但小马见处长不在,想在沈追和丁月瑶面前卖弄一下文笔,于是拿着稿件让二人修改。丁月瑶不谙公文写作,竖起拇指夸赞着小马。小马沾沾自喜、笑逐颜开。

沈追曾在部队接触过公文,扫了一眼,便发现了问题。稿件第一句话是,“遵傅筱庵市长之训导,要求秘书处恪尽职守、务实行动”,沈追并未多想,拿起笔做了修改,改为“遵傅筱庵市长之训导,秘书处务恪尽职守、务实行动”,又对后面语句不通、措辞不妥的地方进行了修改。一会,沈追把改好的稿件给了小马。小马一看,稿件上划满了叉叉道道,比汪锦元改动还要大,水平还要高,心里暗道,“这老家伙是来抢我饭碗的”,担心一旦汪锦元不让自己写材料,自己父亲只是区区一个副区长,很难仰仗,他将失去晋职、捞取好处的机会。他又联想到近些天自己的女神丁月瑶,对沈追是情有独钟,怒火中烧,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六十八节办公斗争

一日,小马把一份带有密级的文件藏到了沈追办公桌缝隙处,跑到了汪锦元办公室。“处长,那份关于各区人员增编的文件找不到了”。汪锦元一听,知道属秘密文件,忙道,“你再想想,放哪了”。小马说,“昨日早上9点,我给了裴大哥,后来就不知道了”。汪锦元遂把沈追叫了过来,“老裴,那份关于各区人员增加编制的文件你赶快找找,一会秘书长要看”。沈追忙道,“处长,我没见过此文件”。小马在旁边说,“裴大哥,做人要讲良心,我明明昨天早晨给的你”。沈追脑袋里迅速过滤着接触过的材料,并没见过此文件,他已知小马是有意而为之。

沈追笑了笑道,“处长,您这些天并没安排我接触任何文件方面的工作,我也的确是没有见过”。汪锦元、小马和沈追三人来到大办公室,开始搜寻文件。一会儿,小马从沈追办公桌缝隙抽出文件,“处长,您看,在裴大哥这里”,他大声叫着,故作惊讶。汪锦元瞪着沈追,满脸不悦。沈追正欲解释,只见丁月瑶站了起来道,“汪处长,是我不小心把文件掉进去的”,算是帮其解了围。小马非常生气,怒瞪一眼丁月瑶。他见此招不灵,于是在大楼里逢人便讲沈追曾丢失涉密文件。

一日,这话传到了副秘书长吴鹏耳朵里。吴鹏,此人欣长的身材,标致的长相,头发打理的永远一丝不苟,且戴一副金边眼镜,看似温文尔雅、有品有素,然则小肚鸡肠、奸诈异常,而且贪得无厌,下属送礼,即使是一颗白菜,他也会接收。小马正是熟悉其这一点,经常送一些小礼物,深得其欢心。吴鹏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恰证其心狠而毒辣,他发现沈追来到机关数日,不曾到其办公室拜访,此刻对沈追是极度反感。

通过一段时日观察,汪锦元发现沈追是不可多得之才,于是经常下班后让沈追留下,与他一道加班写材料,逐渐地淡化了小马。小马对沈追的恨意进一步加深,想着歪招欲加害之。沈追现在是极希望加班,这样他可经常深夜出入政府大楼,不会让人起疑。而且这段时间,因为材料上的事,他还经常出入情报处。久而久之,与情报处副处长栗治国混熟了,经常加班后约其在酒店小酌两杯,想着逐步套取秘密。

第六十九节灭掉隐患

一日,沈追利用午休时间,来到阿常家,翻墙而入,见已是人去屋空。连续多日午时,他均到此处,静候阿常出现。阿常在上次抓捕沈追失利后,谨慎了许多,从老屋搬了出来,租住到了别处,只偶尔回来,收拾一番。一日中午,沈追在阿常老屋附近的地摊上,正吃着阳春面,老远见一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忙拿起礼帽扣在脑袋上。阿常来到房屋门前观察一圈,见身后并无他人,遂推门而入。沈追结了账,绕了一大圈来到院落旁边巷子,见没有人,便翻跳了进去,像一只猫一样,动作轻盈、无声。阿常正在屋里打扫,不时地抱怨着。不待阿常回头,沈追扑身上去,拿匕首取了其狗命,在院里找了处土壤松动之处,挖了深坑把尸体埋好,上面撒了些干柴、枯枝,又翻出了院墙。至此日占区里,怀疑他的人已经绝迹,沈追想着。

第七十节初见端倪

沈追回到政府大楼,尚未走进去,就听得小马在打电话训斥别人。小马打电话已养成高声的习惯,生怕别人不知其在工作。吴鹏副秘书长却煞是喜爱,觉得小马有魅力、敢担当,是不可多得之、可塑之材。小马在电话里大声斥责着,“你听我说,你还听不听我说,他麻,你们上报的数据极不符合规定”。“这样吧,晚上到我家一趟,再研究研究”,说这句话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沈追知道他又贪图小便宜,咳嗽了一声,走进办公室。小马忙放下电话,冲其笑笑。一会儿电话又响起,“吴秘书长,您好,我是小马”,他声调明显降了不少分贝,显得柔和而谄媚。只听电话里说,“小马,到我这里一趟”。小马屁颠地跑了出去。

沈追走到小马办公桌旁边,翻看着资料,看到社会运动指导委员会、粮食管理局、教育委员会、总会计处、市金库、经济局、社会福利局、保甲委员会、清乡事务局、宣传处、第一警察局、第三警察局、警察办事处、法规委员会、财务委员会、物品配给处等16个部门,均有人数增加,他默默记着,过目不忘。又翻着下册,看到一份5月5日傅筱庵市长接待重要嘉宾的讲话稿。沈追愣了一下,仔细看着,见嘉宾姓名均用XXX代替,当看到“阁下,您出于公心、深思熟虑后的这一壮举,是中日两国睦邻相处、友好往来,实现大东亚之共荣圈的福音,必将为中国之百姓带来福祉”,这一重要嘉宾在脑海里闪现,他已隐约猜出是谁,想着这种重要讲话稿定是吴鹏跨过汪锦元,直接安排给小马的。准备翻第二页时,听到楼道里有响动,遂蹿到自己桌前,拿起抹布擦着桌子。“裴大哥,您来得挺早啊”,是丁月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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