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国公府拜师徐鹏举钟山上祭拜明高祖
且说研芷自从拜师于陆千友之后，这陆千友便成了苏府的座上宾，研芷常常在东院的竹林间跟着她师傅练习舞剑。这一日天色接近傍晚，研芷正在竹林间舞着刚刚学的剑法，陆千友在身后看着看着研芷。此时正是三伏天，见研芷穿着薄纱桑若无骨，不免起了淫心，找借口让研芷把剑放下，就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研芷胸部，研芷大吃一惊连忙拜着他的两手大叫着让他放开，却是力量不及那陆千友，死也掰不开。那陆千友不但不放手口中还央求道：“研芷莫惊，今天从了我，我们也算的郎才女貌的绝配了。”研芷大怒，抬起后退朝着后面用力一蹬，那陆千友忙松了双手捂住裤裆倒退了几步，研芷忙捡了剑要来砍他，陆千友见了忙扒开竹林跑到墙边，翻墙而去。研芷追到墙边，见他逃走，便哭着一路小跑来找苏沛。见了苏沛，也不顾高文绛在旁边，哭着扑倒他怀中。苏沛忙问道：“表妹这是怎的？”研芷哭着道：“刚才你那酒肉朋友狗屁师父陆千友在竹林里，要占我便宜被我撵跑了。”苏沛听了猛地起身大怒道：“岂有此理，这狗杂种妄为师表，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知道他在哪躲着呢，我今天必须宰了这畜生不可。”说罢拿起研芷的剑就要出去，研芷和高文绛连忙起身拦住，研芷道：“哥哥不要意气用事，不能为了他把自己搭进去。”苏沛道：“那狗奴才的贱命值几个钱，杀了他就跟杀头猪一样。”说罢就挣脱开去骑马，研芷也追了出来，也其骑了马来追表哥。
研芷骑着马一路追着她表哥来到大报恩寺，苏沛提着剑冲进寺内来寻陆千友，众僧见他来势汹汹都不敢阻拦。苏沛这里找了半天也不曾找到，气愤愤出来，复到长干里来找也未曾找到，又到钞库街去找仍是毫无踪影。研芷见已经是半夜就对苏沛道：“他要是想躲起来哥哥是找不到的，不如我们且回去吧，况且哥哥现在提着剑去找他，那厮狗急跳墙哥哥未必是他对手。”苏沛点点头道：“这畜生想现如今必然不敢再南京待了，我明天过江去扬州找他，他的容身之处也不过那几处。”说罢就同研芷回苏府了。
且说第二天一大早苏沛就动身要去扬州，高文绛叫了研芷来劝他。研芷道：“哥哥不要去，哥哥不要和他拼命，就是伤者胳膊腿，作妹妹的岂不是要伤心死。”苏沛笑着趴在研芷耳朵旁边轻声说了半晌有立起身道：“妹妹放心，我在扬州许多朋友不会有事。”研芷道：“既然哥哥执意要去我也去陪你去。”苏沛道：“这不行，那厮见了你不早跑了，我还怎么抓他？”研芷见拦不住苏沛就叮嘱他路上小心，苏沛便领了小厮去了。
且说苏沛一连在扬州城找了半个月也不曾找到，甚是烦恼，那些狐朋狗友找他去喝酒他都不去。这日正在东关一个茶馆歇息，忽然见陆千友远远走来，气不打一处来，握紧拳头控制了情绪，走出茶馆笑脸迎上去道：“陆师父别来无恙啊，怎么来扬州了。”那陆千友见了他大吃一惊握紧剑鞘见苏沛满脸堆笑不知如何是好，苏沛走过来搂着他的肩膀道：“难得今日相会，何不到对面酒楼喝几杯？”陆千友问道：“苏大爷为何突然的扬州，研芷她可好？”苏沛大笑道：“我听说这里最近来了几位姑娘过江来看看，表妹她已经回京城了。”陆千友忙道：“回京城了？几时回的？”苏沛不回答他就来着他上酒楼上，这里陆千友寻思研芷既然已经回京城，这苏沛今日对自己还同往日一样，想是不知道之前的事，于是就放下了戒备之心。两人上了二楼，点了许多菜，喝了许多酒。苏沛见他已经半醉，就端起酒杯道：“听说陆兄这柄宝剑是祖传的，兄弟我想借个光细细端详一番不知可否？”陆千友道抓起见就扔给苏沛，苏沛接了拔剑假意看了看又合上道：“剑是把好剑，只是跟错了人，也就显得庸俗，不如陆兄十两银子卖给我吧。”陆千友听了大吃一惊道：“苏大爷不要说笑。”苏沛变了脸道：“我不是说笑，难道以我和陆兄的交情这十两银子少了不成，我现在买回去劈柴，陆兄不要推辞。”说罢把剑递给小厮，自己掏出十两银子放在陆千友面前道：“还望陆兄笑纳。”那陆千友听了大怒道：“这剑劈不得柴。”起身就要从小厮身上夺剑，苏沛掂起装满酒的酒罐子照他脸上砸下去，又一脚踱着他的胸口把他踱倒，还不等他起身，苏沛骑上去就是一顿猛打，这里小厮也帮着他按着陆千友。苏沛这里把他打个半死，抓起他隔着窗户扔到楼下的运河里。苏沛拿了银子和剑下楼来找陆千友，这里陆千友刚要爬上岸，被苏沛抓住头发在地上的石头上碰了几下，鲜血直流。苏沛蹲着抓住陆千友的头发道：“研芷已经告诉我了，看你人模狗样，老子找你半个月了，今天老子发慈悲没有宰了你，以后别在扬州和南京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罢把那十两银子放在岸边对陆千友道：“这十两银子是买剑的钱，别说我抢你的，你这剑砍柴都嫌硌得慌，砸了吧。”陆千友大叫道：“苏大爷不要！我已知道错了，千万不要！”苏沛不听他说，找来东西把剑砸断扔进河里道：“我的剑由得你做主。”那陆千友见了失声痛哭，苏沛不管他只管扬长而去。那些扬州的朋友闻讯赶来，见了这般情景不知为何，但也不敢吱声。苏沛过江回了南京，把此事告诉了研芷，研芷只说他也太狠了些，苏沛不以为然。
且说自从这件事以后，苏沛见研芷不如往日笑逐颜开了，便对研芷道：“表妹不要整日闷闷不乐，如果你真想习武，我与国公府的徐鹏举相与，他是开国公徐达的后裔，袭封魏国公。你拜他为师也可学得一番本领。”研芷听了道：“虽然是开国公徐达的后代，历经几代不知把武功早都废弃了，再说不知道德行如何呢。”苏沛道：“表妹万不可杯弓蛇影了，把天下为师的都看轻了，再说我去过国公府，那徐鹏举仍是矫健得很，表妹不信可以随我去看看。”研芷道：“去不去都行，这大热天的谁懒得动弹了。”苏沛道：“表妹说的是了，等天气凉爽些了我就带表妹去拜师。”研芷道：“是了，我去竹林里乘凉了。”
且说这日刚刚下过大雨，雨过天晴，苏沛见天气凉爽，便要带研芷去拜师，研芷极不情愿，苏沛好说歹说研芷才答应去见见。于是二人便骑马过了水西门，一路来到三山街，过了三山街便来到国公府。二人下马递了帖子，不一会就传话请进，二人进了国公府，见里宛然是一个大园林，曲曲弯弯正摸不着头脑，那徐鹏举早出来相迎。研芷见时，那徐鹏举体型彪悍，虎背熊腰，好一个庞然大物。剑眉倒横，一双眦目欲裂的丹凤眼炯炯有神，胡须浓黑垂在胸前。那徐鹏举先拱手开口道：“女状元能光临国公府，顿使这里蓬荜生辉啊，先前问得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实乃我大明之幸也。”研芷忙回礼道：“徐国公过誉来了。”苏沛道：“就是，徐国公过誉了，我今天带着研芷来是想拜您为师呢。”徐鹏举听了哈哈大笑，那笑声甚是爽朗，捋了捋胡须道：“这是要折煞我呀，女状元要拜我为师，我虽然认识几个字，在女状元面前岂不是狗屁不通，拜我为师岂不是腌臜我。”苏沛道：“岂敢岂敢，拜师并非学文而是学武。”那徐鹏举捋了捋胡子道：“哦！我们且坐下谈。”说罢便引二人来到一处水榭处坐下。
那徐鹏举道：“女状元为何要学武？”苏沛道：“表妹她自幼就喜欢习武，在京城拜过不少师傅，来南京后拜了那陆千友学剑，不想拿陆千友是个为师不尊的畜生，被我在扬州收拾了一顿。研芷因此甚是消沉，我告诉她要真想学武，这南京城只有找徐国公了，因此今日是带研芷来拜师来了。”那徐鹏举听了吹须瞪眼拍案猛吼一声起身道：“岂有此理，那陆畜生在哪，老子非要宰了他不可。”苏沛连忙起身劝道：“国公息怒，我已经在扬州把他打个半死了，他以后不敢再来南京了。”研芷也来相劝，徐鹏举才气吁吁坐下道：“研芷既然自幼习武，又要拜我为师何不露两手，让我看看你的功底如何？”研芷见说便不推辞，拿起剑出了水榭便舞了起来，这里徐鹏举看的哈哈大笑，研芷舞罢进来道：“不知国公因何而笑，还是研芷舞的不好？”徐鹏举笑道：“舞的很好，只是这都是些花拳绣腿，在战场上都是用刀枪，谁来看你舞剑。若是拜我为师学舞剑，我是教不了了，要是学杀敌的本领，我可以指点一二，不知你是学舞剑呢还是学刀枪呢？”研芷把剑往桌子上一扔道：“我不学这破剑了，我要学刀枪。”徐鹏举大笑道：“今天难得兴致，我就给你露两手。”说罢让下人拿来大刀，自己脱了外罩，捋了捋袖子，拿起大刀砍了起来。真个虎啸生风，直听得那大刀飕飕作响，末了起身一跳把一个木凳子劈为两半。二人在一旁见了直叫好，苏沛忙拉着研芷磕头拜师，徐鹏举扶起研芷，留二人用晚宴，席间徐鹏举嗜酒豪饮，高谈阔论，念及高祖恩德，告诉他们明日要去钟山孝陵祭拜，邀请他二人同去，二人应允，吃完饭便骑马回苏府了。
且说到了第二天，二人早早起来，来到国公府，坐了国公府的马车，便一路浩浩荡荡奔往钟山独龙阜。到了孝陵在下马坊下车，都步行去孝陵，其祭祀的规格繁复而隆重。研芷一路走来，见路两旁神道石刻、苍松翠柏甚感肃穆，于是有感而发。提笔写了《钟山赋》，其辞曰：
六朝古都，金陵形胜，武侯驻马，钟山龙蟠，石头虎踞，帝王之宅。长江天堑，雄据东南，北扼江淮，南有苏湖。兵临四方，万世之基。故仲谋筑城以固东吴，南朝据之广有江南。秣陵钟山，齐名衡庐，望秩所宗，钟灵毓秀。登山椒而四望，杨江满满，诸峰云绕，松柏满山，亭台遍布。北踞玄武，南有燕雀，东为灵谷，西为蒋陵，而太祖孝陵中坐独龙阜也。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历经唐宋名胜，乃称文山第一也。
华夏中国，始于三皇。炎黄子孙，克礼克勤。孔孟之道，乃称礼仪之邦。及至大汉扫清寰宇，类称汉人。所谓强汉盛唐，盖汉武帝之厉兵秣马北击匈奴，唐太宗之贞观之治使万邦来朝也。汉亡之后，不及百年，五胡乱华，永嘉南渡。唐亡之后，乃有儿皇帝割让幽云十六州。及至宋太祖稍整江山，澶渊之盟未久，金兵长驱南下，虏掠二帝。靖康之耻未雪，偏安江表，终遭崖山之灭。亡国灭族，而祸方始也。
元贼未立，屠戮中原，尸骨填井，以断水源。十室九空，几尽灭种。元贼既立，列为四等，杀父仇，夺妻恨，摔子以决绝，屈辱隐忍近百年也。然天不亡我华夏，必使其光复也。于是太祖投兵濠洲，招募乡勇。以二十四骑，略定远，下滁州，结善长，效高祖。已尔克和阳，渡江击采石，断粮船之缆，顺流克太平。定业金陵，重申军纪，屯备战之田，修礼贤之馆，于是群贤毕至，猛将如云。当是时也，东有张士诚，西有陈友谅，南踞方国珍，江北又元贼。太祖审时度势，纳伯温之计，先规伪汉，后取伪吴。未几汉犯洪都，太祖溯江而上，扑救豫章。乃决战鄱阳湖，火烧陈友谅。继而东翦伪吴，平八闽，收两广，征荆楚，讨湖湘，三苗尽服，百粤来降。后方已定，乃北伐中原，是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遂先取齐鲁，撤其屏障，回师中原，断其羽翼，镇守潼关，踞其门槛，直捣贼巢，复收燕云十六州也。既而略定秦晋，踏平巴蜀，平定云滇，所谓席卷六合，吞并八荒，江山一统，而汉人之位复立也。
太祖应山川王气，定鼎应天，建立大明，号曰洪武，励精图治，数次北伐，三十有一年也。及至成祖，五征漠北，复使漠南无王庭也。囊者，班超投笔从戎，范公经略西夏，岳将军怒发冲冠，稼轩曾惯看吴钩。所恨者生不逢时，何不披甲跨马，追随成祖，啖虏肉，嗜其血，灭其族，快意平生。
徐鹏举见她写罢，拿起来细细看了，点了点头道：“不曾想女状元的心胸境界如此也。”众人祭祀罢，便出来向东来到灵谷寺烧香。出了灵谷寺，众人便坐马车回国公府了，苏沛研芷二人复骑马回苏府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