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带领众人来到柳家镇后,寻了一处贫民窟暂住了下来,此处人口流动非常频繁,经常有外地流民来此,陌生面孔根本不足为奇,官差也从来不愿来此,鱼龙混杂,正适合成风五人隐藏踪迹。
众人此时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也是成风给他们“易容”的结果,李风和念生三人还好,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打扮,司徒摘星自小衣容得体,有些不习惯,不过显然此段时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
大哥和父亲杳无音信,还有司徒家这么多家人和故友,真若因自己而死,司徒摘星将会内疚一辈子。
早知如此,当初考什么功名,入什么金銮殿。
成风和李风交谈之后,才知此次沈家追杀众人全因眼前这位司徒公子所起,心中一时不解,本欲详问他一番,却见他情绪低落,心灰意冷,终还是没有开口。
念生挂念爷爷安危,也是沉默寡语,瑾儿则早晚服侍父亲安心养伤。
这样一连过了四日无有一点消息,到了第五日,成风已按耐不住了,心道师伯该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那自己这身上的七毒可怎么解了?难不成活活等死吗?
想到这,成风不由得看了看念生,这小娃乃是曲老的孙儿,曲老断不会抛弃他,若是曲老真的不来,那多半是被沈家给抓了。
成风念及此处,心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吩咐四人安守屋内不得出门,他出门去瞧瞧外面的状况。
可没想到成风才走没多会,这边一群官兵便闯来了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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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天船上一战可谓灰头土脸,狼狈非常,大船翻落水中时沈傲天已身上负伤,落水之后还差点丢了性命,被众人救起之后赶紧收兵溜回了暖阳城龟缩不出,根本就没再去追击曲老。
鬼伯身死,兵甲死伤百余人,十一位统军将领无不负伤,一艘黑龙大船被毁,沈傲天恼羞成怒,气的肝胆几乎爆裂,当即飞鸽传书寄回了南都请示大哥,这边霍木游等十几位高手各自受了不大不小的伤,霍木游亲眼见曲老剑术,更是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几欲退隐江湖。
曲老并没有直接去往城南,而是滞留在城中三日,确定沈傲天龟缩不出,才只身离开了暖阳城去往了一处故地。
大周山外围平原之地皆是树林与旷野,周山脚下数条溪涧由此穿过汇入巨水河,其中一条横穿一处低谷名不声谷,这不声谷地势空旷四下无有草木而多乱石,鸟兽绝迹,却成了众多江湖高手前往山中探险的落脚之地。
不声谷最南处是一片山涧浅滩,乃是经不声谷入山所必经之路,曲老将沈家人引来此处,一是有意远离成风所逃方向同时拖延时间,二是曲老出身道玄门,对镇南王底下家将门客虽不是了若指掌,但沈家的家底他还是清楚的,这次自己让沈家那小子吃了这等亏,只怕沈家那位号称“天下第一刀”的老家伙知道自己在此,必然亲自前来。
自己的身份既然已被沈家人认出来了,想来有几位故人怕是也要跟着寻过来了,眼下战事将至,京城里那位剑鬼虽说一直在寻自己下落,但应该是来不了了。而至于那位身在北境的“帝听”老祖,估计着路途太远,也是不会来此了。
这十几年逍遥自在,与江湖渐行渐远,好些事都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真假,道玄门的师兄弟和南华掌门他并不想见,玄空山的那位牛鼻子十几年没了音信也不知道好死没死;听说近年来东海大观音寺出了一尊转世菩萨万人前去朝拜,曲老便想起那年那位赤足挽发的道姑手捧净瓶来拜会先师却和自己等五位师兄弟论道说佛,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差点动手,现在想起都觉得太可笑,这修身修性的一群人辩起各家学说来竟如同三岁小娃一般执拗;还有那号称武林圣地,“天下第一剑”名号无人敢夺的尹家剑冢,传闻一夜之间灭门了,白玉楼变成了白鬼楼,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那年无相寺曲老与慧明禅师聊悟人生,听暮鼓晨钟狮子吼,甚是人生惬意,又是谁言佛道不相容了?
曲老想着自己竟然和这帮老不死的斗了快一辈子,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斗来斗去图个啥,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寥寥往事尽做尘土,紫阳祖师当年就提醒自己,不可妄造杀孽,奈何如今为了一个拖累了自己和李风的司徒家小子,却连伤了百余条性命,这其中当然有曲老见不得这些王侯为了争权罔顾百姓死活的愤慨,但那百余兵甲说到底也不过是王侯手间的傀儡,都是身不由已的可怜之人。
自己给那成风逆徒所种的七毒催鬼纯属是诓那小子的,身为正统道门又怎会去学这些邪教手段,只是可怜了我那孙儿念生,本意是成风之事了结之后,便亲自带他去寻紫阳祖师寻求医治神魂的方法,却不想天意弄人和沈家结下了梁子,为了免去日后有人寻我那孙儿的麻烦,只好不去寻他,让他跟了李风去。
有些事其实自己也早有所闻,只不过曲老从不愿意相信师弟曲阳是一个为求大道而不择手段的人,就如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神仙转世之说一般,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竟成了自己的执念,当真是糊涂了,难怪这十年来一直停留在玄变境再无寸进。
曲老又念起了孙儿,这臭小子眉间天生异像并非凡人,那神仙图是否与他有缘只有看造化了,只是以后跟在了祖师爷爷身边,要记得吃烤鸡得躲起来偷偷吃,不然免不了要挨祖师爷爷的训了。
这么些年了,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娃了,别说这一去还怪想念的。
曲老抄起大葫芦,闷了一口酒,离开了浅滩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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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风这几日来闭门不出,脸上血色和气力倒是恢复了不少,可是肩上的伤口还是一扯就疼,依旧动不得玄气,只能坐卧调息,静做小周天。
然而刚坐下不久,便敏锐的察觉到外面有异响,李风忙跃下床来朝窗外探去,只见一群官兵模样之人正在逐个民房排查,眼见就要往此处来了。
李风心道不妙,这几日众人闭门不出,都是成风外出带回各种食物衣服,这会儿成风还未回来,也不知道到哪去了,而官兵已至,须得速寻办法脱逃才好。
司徒摘星也发现了外面的情况,带着两小娃来到窗前,仔细一看,向李风道:“李前辈,这些并非是沈家的黑旗军,倒像是地方的差役,只是不知为何事来此,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李风点头赞同,两人连忙带着念生和瑾儿从后门离开。
刚出后门来到后街没多远,却见左面巷子里一队官兵迎面而来,李风和司徒摘星对了一眼,此时回头已经来不及,两人只好低着头,牵着两娃往旁边一站,李风右手已经暗暗握住了腰间的短刀。
那领头的官差见李风二人一身破烂衣服,垂首暗容,还带着两小娃,顿时心中起了疑,连忙朝着身后众手下打了个眼色,十几位官兵就围了上来。
李风心道不妙,此时行踪已暴露,只得拼死一搏,当下抽出短刀便朝领头的官差砍去。
那官差虽说也练过几年武,但论起实力来只怕只能居于末三流,哪能是李风这种江湖一流高手的一合之敌,当即被一刀砍在肩膀处,入肉三分,印出一道鲜血的口子,血流不止。
众官兵当即吓了一跳,这汉子好快的身手,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去。
李风大喝一声“往右走”,司徒摘星连忙带着两小娃朝右边巷子不要命的串去,李风则跟在后面挡住截杀过来的官兵。
念生虽年幼但从小便跟随爷爷学习道玄门绝顶轻功梯云纵,虽说因为没有玄功基础,轻功到现在还是空架子,但好歹步法和要旨掌握的还算有三分火候了,所以这平地奔跑倒是比司徒摘星这位病秧子快上了几分,三人一路奔逃,倒是念生拖着司徒摘星冲在了最前面。
四人冲出巷子口来到另一条街上,此时见左手边又来了一队官兵,司徒摘星忙叫住前面的念生:“念生,右边!”
身后的李风此时来到司徒摘星身边,一把将瑾儿抱起,朝着司徒摘星喝道:“跟上念生!”
四人又是一路逃亡,身后两队官兵紧追不舍,李风左手抱着瑾儿,且战且退,手边抓到什么都往身后扔去,大街上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