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成:“可惜那天我没去。”
陈秀强:“好采你没去,去了你准得掏钱!你想得倒开胃,那顿饭你能吃吗?有谁见过师父请徒弟吃饭?”
钟兴道:“跟着朱师父就是好,学到功夫又有得吃。”
陈秀强:“那是你们沾了朱大夫的光。”
陈光慈道:“朱师父,不如以后我就跟着你,做你的走脚差、听你使唤成不?”
陈玉婉把她的宝贝猪仔安顿好了,接口道:“什么呀,跟着白吃白喝啊?不成。”
一旁的钟兴笑道:“又不是和你抢老公,不过揩点油水而已。”
玉婉昂起头,露出雪白粉嫩的小颈:“你就想,哼!”
朱育才端着碗水坐在一张竹椅上,起初只是微笑看他们嬉笑,忽然灵光一闪:“对啊,范星光、范国案横行乡里、恣睢暴戾、粗暴乖张不就是依仗有人有枪么。有了人,什么事情都好办!”于是站了身:“你们想跟着我也成,但有个条件。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是神仙,不能保证兄弟们大鱼大肉过日子。但尽能做到有吃有穿。话得说明白,要想有吃、有穿就得抱成团、去造反。造恶霸的反,造范星光的反。造反就得有计划、谋略,众人都得听指挥。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听!”
陈玉成、陈光慈、陈光航、钟兴道:“这个肯定的。”“理所当然。”“要是谁不听话你就用黄霜棘藤来抽他!”
朱育才:“光打还不成,重的得枪毙,做不做得到?!”众人:“做得到!心甘情愿!”朱育才:“但是光你们同意还不成,先回家问问家里人再说吧。”
陈光慈道:“不用问了,我家一百个同意!”“没什么好问的,杀头碗大的疤。”
陈光航弱弱问道:“要是有得吃时能分给父母一点不?”
朱育才:“当然!谁能眼睁睁看着父母饿死不成?还是人么?”
陈光航大气一松,道:“哪不就得了,父母养我们不就是想我们帮着解决困难么?干!”
陈秀强:“要是不嫌人多,算上我父子俩。”
一直没出声的轿夫朱沛居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也跟着你干!”
朱育才:“你们不去抬轿啦?”
朱沛居:“抬轿的工夫不是人干的,三天二头接不了活不说,还得挨打受骂。我爸早就跟我说了,你是干大事的人。”朱沛居的父亲叫朱如坤,和泉叔一样是教书先生,很少来往。
倚在门口的玉兰,大声道:“人家表哥,女人要不要?要的话算我一份。”
陈秀强:“他嫂子,在说正事,别在闹。”
玉兰:“我说的也是正事儿。”
朱育才:“你要是不怕丢了性命,算你一份。”
玉兰:“老公不要了,还命干嘛?”
李青山道:“玉兰嫂想参加也成,可说话得小声点,把我的耳朵吵得嗡嗡响。”
玉兰嫂笑嘻嘻道:“那是你钻草棚钻多了,把身子拖了个虚。”
朱育才数一数,竟然有十多人,心中十分高兴。
李青山又道:“哎,哎,弟兄们,既然大家都想跟朱育才过日子,我得说道说道。三国时有“桃园三结义”是不是?”
这故事小孩都知道,齐答:“是。”
李青山:“今天我们也来个‘荆竹园’结义,这大哥就由才仔去做,我就勉为其难做个老二算了。不要反对,反对无效。我提议:为了今天结把子、做兄弟,我们是不是也来个饮血为盟?”
朱育才不明:“什么饮血为盟?”想了几想,才弄明白。李青山把歃血为盟说成了“饮血为盟”。众人也不知其然,喊道:“是。”
李青山又道:“才仔既然做了头,是不是该出点血,买点酒,请我们饮血为盟?”
大家听有酒喝,不约如同轰然道:“是!”跟着大笑,连一向不拘言笑的陈大牛也跟着笑。
原来李青山这厮是想酒喝啦。朱育才道:“好!既然大家都信得过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来个‘饮’血为盟。出来两个人去买鸡买肉买酒去!”众人欢呼。
陈玉婉道:“青山哥是二头头,也该出钱。”
李青山笑道:“二头就是二B,二B不用出钱。”
朱育才找出身上大洋,先把朱沛居的轿钱付了,这是一档归一档的事。然后叫李青山把桂兰没花完的钱凑来一起,让陈光慈、陈光航买肉沽酒去。
钱有时能成大事,有时却又能坏事,按说朱育才都把钱给了李青山,怎能又要回来呢?这不是剥脸皮的事么?可是兄弟就是兄弟,兄弟是不会去计较这么多的!
陈桂兰此时正满怀高兴和桂枝量度裁剪从径头买回的布料做新衣服,赶在过年穿。听李青山说要把剩余钱要回去,心里老大不乐意:“都给了我了,怎能再取回去,我不干!”
李青山:“人家才仔把钱全给了我们,现在要钱急用,怎能不把钱还给人家呢?”桂兰:“这钱不是也有你一份么?”李青山:“什么我一份,那是范国案给才仔的。”
有的女人想法就不一样,桂兰:“范国案给他的,为什么全给了你?我不信。”
李青山来气了:“你这人怎能这样呢?”
桂兰:“我就这样!”眼见他俩就要吵起来,桂枝道:“姐,人家在办大事,给了吧。”
桂兰:“不给!要给你给,你也有钱!”
桂枝道:“我的不一样啊,这是我和玉婉两人赚来的!”
桂兰:“要是朱育才没赢,你连人也输没啦!”
陈玉婉跟着李青山的后脚,过来借剪刀,把话听个明白。道:“对,我们的钱是同年哥帮着赚的。桂枝,我们也把钱凑出来。”
桂枝:“成,不买衣服了,全给你。”
桂兰见她俩都把钱交了,自已还能说什么?无可奈何把藏得严严实实包挖出递给了李青山。
朱沛居、朱彰碗没地方住,陈玉成便把家的火灶也拆了,就和朱育才、李青山一起打地铺,反正以后都同吃大锅饭,家的火灶也就用不上。
陈光慈、陈光航本事不小,这年月竟然给他俩买到二只鸡,一口七八十斤重的小肥猪,二埕遥田产的“晃头烧”酒。(一喝就让人摇头晃脑的酒。)一切准备就绪。朱育才、李青山、陈玉成、陈玉婉、陈光慈、陈光航、陈秀强、陈小佳、陈大牛夫妇、陈桂兰、陈桂枝、赖玉兰、朱沛居、朱彰碗、钟兴、钟光一共十七位。刘凤珠仍不能床,没到前。二桌子人众各就各位。朱育才端起酒碗道:“承蒙各位兄弟姐妹看重,我愿意为大家过上好日子而赴汤滔火、牺牲性命在所不惜。俗话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想了想,我们抱合一起,无非是为生存而抗争。我们这个组织得有个名字,这名字就叫抗命自救队。蛇无头不行,我就权当这个头,但做事情还得靠大伙,单凭一人不成。古人云众人拾柴火焰高。从今以后我们全体得一心一意为抗命自救队服务。以后会制定一些条文大家共同遵守,我们毕竟不是山大王,凭了自已性子乱搞。闲话不说了,有人口水都流出来了,请大家端起酒来。干!”
酒,有时真的不是好东西。遥田的“晃头烧”度数很高,倒一点在桌面上用火柴一点就着,刚入口时火辣火辣的,几杯下肚口味就变了。三巡过后,渐渐有人醉了,到把两埕酒都喝光时,大多人已醉。醉得最厉害的该是李青山。李青山大声嚷嚷,和玉兰嫂的嗓门有得比拼一番:“朱育才是我兄弟,虽说我比他大,可我非常尊重他,知道为什么吗?不知吧?他对我,比我父亲还要好。我父亲******只顾自已到地下,不要我……”说着说着就哭了!大家也都难过。可过了没多久,李青山竟然唱起歌来;“游水要穿泳装……”搞得那些没醉的莫名其妙。
是夜多人大醉。朱育才也给敬酒灌醉了,几乎是每人都敬,后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其余人,有东歪西倒躺在地上的,也有二个背靠背坐在一起的,五花八门。不知何人给李青山身上盖上件女人衣服。陈大牛,陈秀强在屋里烧了一堆碳火,原来是他俩守了一夜。
朱育才到泉水边洗漱了一遍,对陈大牛、陈秀强道:“不好意思。昨晚失态了。”
陈秀强:“没什么,男人须尽欢时就尽欢!”
陈大牛道:“话不能这样说,做大事的人得有所可为、有所不为!”
朱育才:“以后可不能再发生这种事!”
陈大牛用棍子拨弄几下碳火,对朱育才道:“朱大夫,有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朱育才:“别叫大夫,我叫朱育才。”
料不到陈大牛是位风趣的人,笑了笑:“你的医术通天,不叫大夫叫什么?”
朱育才也笑道:“大牛大牛壮大如水牛,难怪你叫大牛,父母有先见之明。”
陈大牛道:“哈哈,说正事。我想招青山入赘你看如何?”
朱育才:“好事啊!青山哥年龄也不小了,该娶妻生儿了。”
陈大牛高兴道:“我就知你会同意。拣个日给他们办了,免得到时三人拜堂不好看。”
朱育才:“过几天便是大年初一,百无禁忌,就给他们办喜事。”
陈大牛嘻嘻笑:“好!就大年初一。你这人做事就是爽快,要不是你有了玉婉,我还真想把桂枝许配给你。”
不想这话给陈玉婉听去,一天都不高兴,在肚里把陈大牛骂了几百回:“死蛮牛,臭水牛,发瘟牛。”骂着骂着,竟如唱歌一般,倒把自己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