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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年前的车祸

离开警察局,云凡又陷入孤单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突然眼前被一片纯白所吸引,停下脚步,云凡看着那一片白色,是一大束康乃馨,纯白的花朵上带着星星点点的露水,晶莹的水珠在娇嫩的花瓣上滚动着,鲜嫩欲滴。

“小姐,这束康乃馨是刚刚空运过来的,可以送给您的妈妈,她一定会喜欢的。”花店主人是一个很甜美的小姑娘,清泠甜美的嗓音,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旋起可爱的小酒窝。

妈妈,听到这个词,云凡有片刻的失神。“帮我包起来吧。”她冲花店的小姑娘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折射出淡淡的星月光辉。

“那您先随便看看,我去帮您包好。”小姑娘笑的甜甜的,小心地抱起那束康乃馨往里面走去。

云凡在花店里慢慢的走着,百合,茉莉,满天星,牡丹,玫瑰……一朵朵鲜花娇艳欲滴,在小小的花店里争奇斗艳,各种颜色交汇在一起,却不显繁杂,反而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云凡一边欣赏,一边赞叹着花店主人的精心设计,将各种颜色的花两两组合,摆出各种不同的造型,美不胜收。

忽然,角落里的一片翠绿吸引住了云凡的目光,她走过去,原来是一盆文竹。翠绿的枝干上覆满竹叶,下面一层薄薄的水提供给它生长的环境,清淡雅致。云凡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盆文竹,这文竹跟凌梓涵的气质很像,隽永而俊秀,她想把这盆文竹送给他。

“小姐,”花店小姑娘声音甜甜的,把包扎好的康乃馨递给云凡。“这盆文竹是我自己养的,我们也算有缘,你既然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那多不好,我怎么能……”我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打断了,“哎呀,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们今天能相遇,就证明我们事有缘′,你以后多来我这儿小花店照顾照顾我生意就好了。”花店小姑娘硬把那盆文竹塞到云凡手里,云凡也不好说什么了,冲小姑娘微微笑着,付了康乃馨的钱走了出去。

“欢迎下次再来!”小姑娘站在门口向她挥手,笑容甜甜的。

“好。”云凡也回过头,冲她招招手,一双眼灿若星辰。

云凡一手抱着康乃馨,一手提着文竹,慢慢的走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越来越少,一片一片的松柏映入眼帘,越往前走,行人越少,一条长长的阶梯映入眼前,阶梯两旁被密密的松柏所覆盖,只余下一条仅容两人通行的山路。

云凡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前走,汗水开始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她额前的刘海,她在中间比较宽阔的一级阶梯上停留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前进。终于走过了长长的阶梯,云凡到达山顶,大片高高耸立的墓碑,将此处衬得不免有些阴森恐怖。

云凡走到一块比较低调的墓碑前,墓碑上刻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子笑靥如花,眉若柳枝,眸若星月,红唇俏鼻,黑亮如绸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仔细看去,竟与云凡长的有八分相像。没错,这就是云凡的母亲萧华之墓。

云凡将康乃馨放到母亲的墓前,静静凝视着墓碑上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妈妈,”云凡不觉的泛起泪花,这几天好像眼泪特别多。

云凡靠在母亲的墓前,脸颊紧紧贴着照片中萧华的脸,只是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的笑的脸早已不再如以前一样温暖,而是石头一样的冰凉。云凡泪眼朦胧,陷入那一段最悲痛,最不愿意记起的回忆中。

五年前,言兮宇决然的跟云凡提出分手,她苦苦哀求,却怎么都换不回他的一句回答,他就那样毅然决然的走出她的世界。云凡伤透了心,在雨中大声的哭泣,他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两年的相知相恋就这么戛然而止,本以为会相伴到老,一生相守,可是命运就这么无情,云凡不懂,不理解,为什么曾经那么爱她的言兮宇,会这么抛弃她。她呆呆的颓坐在地上,任由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入石头中。天空中下起了雨,浇湿了她的发,她的衣服,她千疮百孔的心。雨水冰冷,她却毫无所知,因为她的心早已凉透,她不知道躲雨,不知道该去哪里,就那样在雨中淋了一晚上。

到了晚上还没看到女儿回来,萧华焦急万分,她一路奔波,到处寻找女儿的踪影,她找了云凡整整一夜,终于在她和言兮宇常去的那个山顶找到了她。

那时云凡已经被大雨淋了整整一夜,早已昏迷,不省人事,萧华费尽力气将她抱到车里。触碰到云凡的肌肤,萧华感到一份灼热,她心下着急,匆忙开车赶往医院。

在萧华载着昏迷的女儿焦急得赶往医院的途中,迎面过来一辆车,车灯直视入萧华的眼睛,萧华顿时陷入短暂的失明状态,她急打方向盘想先向旁边避去,谁知刹车失灵,再加上天黑路滑,萧华的车竟一头撞上防护带。在那刹那间,萧华本能的将十五岁的云凡紧紧护在怀里,这才让十五岁的爱女逃过一劫,但她自己却伤的太重,终是没有等到救护车来。

肇事车辆在案发后就逃之夭夭,由于车祸发生的路段属于山路,那里的监控设备并不完善,而且那天下着大雨,使原本就不清晰的录像更加模糊了。路上的刹车痕迹,轮胎在地面摩擦产生的印记也被那晚的大雨给冲刷掉了,这场车祸的肇事者就这样被逃掉了。

经检查车辆,案发现场,警官判定是由于刹车失灵,加上天黑路滑,车主的车速过快而引发的车祸。

云凡虽被萧华保护的很好,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给她造成不小的伤害。本就因淋了一夜的雨高烧不退,又加上车祸导致的中度脑震荡,云凡在车祸后第三日才慢慢醒过来,恢复知觉。云中显瞒着女儿,他没有告诉她母亲去世的消息,他不想让女儿再出什么事。

但敏感的云凡醒来一天后见母亲一直没有来看望自己,不禁心生怀疑,趁云中显不在的时候偷偷询问来给她输液的护士。护士本受云中显的嘱托帮他隐瞒萧华逝世的消息,但抵不过云凡的再三逼问,她以不输液来威胁小护士,小护士本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谁知她竟一把扯掉输液针头,任由鲜血流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小护士也刚来医院没多久,哪里见过这样倔强任性的病人,惊吓之下就说出萧华出车祸身亡的事实。

听到母亲逝世的消息,云凡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落,她呆呆的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瞳孔没有间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就那样坐着,像一个破碎的白瓷娃娃,令人心疼。

云中显刚经历了丧妻之痛,又看到女儿这幅模样,不禁悲由心生。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警察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的妻子和女儿出事了,他开着车迅速的赶到现场后所看到的那一幕:萧华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大雨也无法冲干净她身上的血污,雨水混合着血水染红了十里公路。萧华一直保持着紧紧抱住云凡的姿势,她把她护在胸前,为她挡住所有撞击力。

云中显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萧华,为她清去脸上的血污,早已泪流满面。这个曾经叱咤商场的男人这一刻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伤,他哭的歇斯底里,连一旁的警察和医生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再看向云凡,她与她的母亲有八分相像,连表情神采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云中显不忍再看,他每次看到云凡总是会想起萧华。

云凡呆呆的坐了一整天,不说话,不吃饭,也不喝水。到了晚上,云凡突然开口说她饿了。云中显赶忙下去帮云凡买她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等云中显回来,云凡已经不见了。他匆忙赶回家,果然看到云凡抱着母亲的照片,泪如雨下。

“凡凡,”云中显轻声唤着云凡,声音带着沧桑和悲痛。

“爸爸,”云凡抬起头望着云中显,双眼已经哭的红肿,泪水不是止不住的往下滑落,“妈妈她在哪里?她是不是出国玩了?她是不是很快就回来了?”云凡的一连串的问着,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云中显,她等着他点点头,等着他告诉她,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云中显看着女儿此刻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弯下身子双手颤抖着将坐在地上的云凡扶起,紧紧把将她抱在怀中,“凡凡,还有爸爸,还有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想要妈妈,我想要妈妈!”云凡歇斯底里的喊着,泪水从红肿的眼睛里涌出,无法抑制住颤抖的身体,无法接受曾经爱她疼她,那个拥有天底下最美的笑容的妈妈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她再也见不到她微笑着送自己上学,再也见不到她低头一针一针的给自己织围巾,再也见不到她细心的把自己扮成公主的模样。

云凡用尽全身力气哭着,浑身颤抖,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渐渐平复下来,趴在云中显的肩膀上睡着了。

云中显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紧皱的眉头,苍白的脸颊上布满弯弯曲曲的泪痕,心里一阵心疼,他抱起女儿,把她放到她卧室的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云凡在睡梦中还在轻声抽噎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滑落。云中显实在不忍再看云凡,就让她安静的睡一会吧,他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整整一星期,云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正值壮年的云中显也在短短几天内迅速的憔悴下去,原本黑亮的头发也斑白了不少,爱妻的去世,女儿的不吃不喝,让原本意气风发的云中显此刻变的苍老而无奈。

他轻轻敲着云凡卧室的门,“凡凡,吃饭了。”他知道她接受不了母亲的去世,但是她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房内依然没有动静。云中显觉得还是让她自己静一静好,却又怕她出什么事,他已经失去爱妻萧华了,他无法再承受女儿云凡再出什么事了。他翻箱倒柜的找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房内的情景让她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云凡静静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等云凡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了,她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前她高烧不退兼中度脑震荡还没治好,再加上这一个星期不吃不喝,情绪波动比较大,性命垂危,幸好云中显及时发现将她送往医院才得以抢救过来。

这次醒来,云凡没有大哭大闹,没有不吃不喝,她反而努力吃饭,安静的听从医生的安排,该输液的时候输液,该吃药的时候吃药。她想明白了,她的命是母亲一命换一命换来的,她要代替母亲好好活下去,她要让母亲在天堂安心。

一阵鹧鸪声传来,惊醒了沉思中的云凡,她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已一片冰凉,云凡站起来看着母亲的墓,她仍然笑的一脸温柔,眉目如月。

“妈妈,如果真的是杨淑语做的,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云凡擦干眼泪,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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