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云凡望着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因为年代已久,已经有些泛黄,这间客房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布满灰尘,昨晚她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
“凡凡,你看这个房间好看吗?”云父慈祥的笑着。
“好漂亮啊,还是我最喜欢的蓝色,爸爸,我好爱你。”小云凡抱着云父的脖子。“吧唧”给他一个响亮的吻。“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呦!”云父开心的把女儿抱起举得高高的,云母站在一旁温柔的看着这一对父女,眼角含笑。
曾经她们一家三口是那么幸福快乐,可是自从五年前云母出车祸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四年前,云父带回了杨氏母子三人,云凡的幸福生活便在那一刻戛然而止,现在的云家已经不是她的避风港湾了,而是一个被束缚的牢笼。有时候回忆就是那么可怕,回忆越温馨,而回忆者就越痛苦。如果我能失忆该多好啊。云凡不止一次的想,她厌恶在父亲面前故意对她百般疼爱,在背后却尖酸刻薄的针对她,还装作楚楚可怜的杨淑语。她厌恶那个冷冰冰,永远面无表情的据说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云泽月。她厌恶与她针锋相对,处处欺压她的据说是小她一岁的妹妹云泽月。她更怨恨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便将他的情人和私生子女带回家的那个男人,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疼她爱他的男人竟早已出轨,这些叫她怎么原谅?
云凡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个牢笼一般的云家。在这个家里,她就像一个外人,融不进他们一家的幸福生活。她只有一个妈妈,那个姓杨的女人不配做她的妈妈。
“凡凡,”云中显穿着宽大的睡衣,夹杂着一些白发的头发有些凌乱,曾经明亮的双眼已经沧桑,连声音也带着些许沙哑艰涩。云凡缓缓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云中显,自从杨淑语搬进来后,云凡便不再叫他爸爸。
“凡凡,你怎么从客房出来了?”云中显望了望开着的客房的门,陈旧的门已经落满灰尘,眼前的女儿已经四年没有再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这个曾经叱咤商场的中年男人心里也不禁泛起酸涩。
“她说跟我住一块太挤,影响她的学习,就自己搬到客房去了。”云月容站在那个曾经属于云凡的卧室门口,双手抱胸,一脸高傲,话是对云中显说的,而眼睛却直直的望着云凡,带着不屑和怨恨。那个房间,是云父云母曾经亲手给云凡布置的房间,如今她占有了云父,又占有了她的房间。云凡依旧没有说话,她不想去解释什么,面对父亲她也无力争辩,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爱她宠她的父亲了,他的父亲已经有了另外的一双儿女,在他眼里,他们出色优秀,而自己却只会惹他生气。
父亲走到厨房,吩咐林妈做早餐,“吃完饭再走吧。”云中显望了云凡一眼,带着痛惜,可他知道她不会跟自己说什么的。云中显最后望了一眼云凡转身走回卧室。
云凡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放下,去厨房帮着林妈做早餐。林妈望了望厨房门口,确定云月容已经回房间了,附在云凡耳边轻轻地说,“凡凡,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看到你吃了这么多苦,我这心里跟针扎似的。”林妈抹了抹眼泪,声音更小了,“前几天我听到杨淑语跟云月泽在说五年前的事,他们声音很小,我听不清楚,但我觉得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没那么简单。”云凡的耳朵“轰”的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安静。五年前,又是五年前,难道妈妈是被他们害死的吗?一种恐惧感向云凡袭来,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凡凡,凡凡,”林妈低声呼唤着云凡,她转头望向林妈,泪水早已冲破眼眶掉落下来,“好孩子,你要保护好自己,提防着他们母子三人。还有,你不要再跟你爸爸怄气了,都五年了,再这样下去你以后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办呢?”林妈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帮云凡拭干眼泪,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谁曾想会经历了这么多。
“林妈!林妈!”杨淑语的圆润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抱怨,“早餐做好没?这都几点了。”
林妈慌乱地抹一下眼泪,冲着厨房门口回道,“好了,好了,马上就来。”林妈端起刚刚做好的早餐,“凡凡,记住我说的话,照顾好自己。”
“恩,我会的,凡凡已经长大了。”云凡看着林妈,含泪笑着,让她放心,不再为自己担心。林妈也回头望着我,脸上也绽放了笑容,眼睛有些湿润,眼角的鱼尾纹微微皱起,花白的头发也显得有光泽了。
餐桌上,杨淑语讲着她昨天遇见的事,云月泽和云月容也在一旁一唱一和的配合着他们的母亲,云中显眯着眼,边吃饭边听着她说话,听到高兴的事就笑两声,只有云凡低着头默默地吃饭,与整体气氛格格不入。
“咦?凡凡,你怎么不说话啊?”杨淑语夹了一根香肠放入云凡的碗中,“凡凡,多吃点。”杨淑语笑得温柔慈祥,看着云凡,眼中有故作的宠溺与怜惜。云凡看了她一眼,将香肠夹到一边,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煎蛋。
云中显将云凡的动作看在眼里,皱皱眉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云中显觉得云凡这孩子太过针对杨淑语了,刚开始她强烈的态度他能理解,可是五年过去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没事,你不要怪她,都是孩子嘛。她可能只是还没有接受我。”杨淑语眼角泛起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云中显一阵心疼,忙拿纸巾给她拭泪。
云凡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幕,将碗筷重重一摔,拿起东西摔门而出。云中显看着云凡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这孩子现在成什么样了,居然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长辈。云月泽和云月容兄妹看到发怒的云父,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流露出窃笑,而杨淑语也在云中显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云凡独自走在马路上,纤弱的身体那么孤单,风吹起她的长发,一缕一缕在风中漂泊。此刻的云凡像是在空中漂浮着的蒲公英,孤独的在天空中漂泊,不知该何去何从。世界这么大,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云凡眼睛涩涩的疼。
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杨淑语母子的对话,和林妈早上告诉她的事,她要去调查五年前她母亲出车祸的真相。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她决不会放过他们的。
此时路上的人还不算多,云凡很容易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上下打量着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白皙的皮肤,栗色的长发,大大的眼睛如星月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小巧的鼻头被冻的有些泛红,让人舒心的女孩子,她要去警察局做什么呢?出租车司机好奇的猜测着。
云凡一路上非常紧张,双手的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右眼皮也不停的跳动,她莫名的感到心里慌慌的。
警察局到了,出租车司机停下车,见云凡没有反应,他只好扭过头来提醒她,云凡掏出钱包拿出零钱递给他,打开车门,走下车。
“警察局”三个字在阳光下大放光辉,云凡站在门口,望着那个牌子,心跳开始加快,紧张感也骤然加强。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你好!”值班警察见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文静秀气的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不过做警察的什么没见过,很快就恢复平常的冷静了。
“你好,警察叔叔。”云凡攥紧双拳,浑身紧绷,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噔噔乱跳。
“不要怕,小姑娘,有什么事,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解决的。”值班警察将云凡的紧张看在眼里,语气温和起来,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希望以此来让她放松情绪。
云凡看着值班警察的笑容,心里泛起一阵暖,不由得鼓起勇气,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想调查一下五年前十月二十五号那天下午发生的车祸。”
“你是说云氏集团的夫人萧华的案子吗?”值班警察收起了笑容,竟有些惊讶。
“对。”看着值班警察的态度转变,云凡有些疑惑。
“你是萧华的什么人?”值班警察恢复惯有的平静和严肃,按照惯例询问云凡。
“我是她女儿。”云凡回道。
“那场车祸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死者是因为刹车失灵而导致撞上路边的防护栏致死的。”云凡并没有察觉到值班警察眼中一闪而过的哀痛。
“我怀疑这起车祸是有人事先策划好的,所以我以死者的家属的身份要求重新调查。”云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着前所未有的冷静果断,她一定要把当年的车祸真相查出来。值班警察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烁,“真像啊。”那时,她也是这么坚定冷静的告诉他,她一定要嫁给那个男人。
“叔叔,你说什么?”云凡没有听清值班警察的话,追问着。
“没,没什么。”陷入沉思中的警察猛然惊醒,“我会尽力帮你调查这件事。”值班警察递过来一个登记表,“在这里写上你的姓名和联系电话。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云凡飞快地登记好自己的信息,把表格交给值班警察。
“你可以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的。”值班警察微笑着看她。
“嗯,好的,麻烦你们了。”云凡弯下腰像警察鞠了个躬,转身欲走。
“丫头,照顾好自己啊。”值班警察追上前两步,看着云凡。
“我会的,谢谢叔叔。”云凡眉眼弯弯,露出整齐洁白的皓齿,回他一个暖心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她没有看到值班警察在她转身得那一刻落下了泪,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与凶手歹徒搏斗一生,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身上留下无数伤疤,不曾喊一句疼,却两次因同一人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