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自学校建校以来就从没有过,要不是你母亲苦苦哀求,李老师和彭同学也觉得你可能是一时冲动才犯下这样的错误,尚可原谅,就这样的恶劣事件学校绝对不会姑息,现在只是通告批评,记过处理,你应该要心存感激。”学校训导主任唐家强的话很有代表性,基本上只要是犯了错误的学生都能从他嘴里听到跟这一套说辞差不多的话。
唐家强是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巨型大汉,不到四十岁,听说年轻的时候是省篮球队的,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分到江源一中来了,开始是体育老师,后来才当了学校的训导主任。
“安宁,我对你是抱有极大的期望的,你一开始分到我班里来的时候我就对你特别关注,只是没有想到你的成绩下滑的这么快,我一直在找原因,难道你成绩下滑就是这样的原因么?”班主任贺庭章痛心疾首的说道。
贺庭章以前是恒源市五中的老师,因为他爱人余湘珍在江源一中教书,老丈人余继华那时候还是江源一中的校长,所以趁着还没有下去就拉了自己女婿到江源一中来教书,也算是帮扶帮扶,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余继华因为受贿贪污被查,提前下去了,要不是贺庭章有真才实学说不定也会扫出江源一中,而余湘珍也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受了牵连,去下辖镇上教中学了。
因此贺庭章也是憋足了劲想要教出几个清华北大,这些年,他对自己班上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是很用心的,当时安宁进江源一中时的成绩是新生中的第三名,算是很有前途的好学生,他一直关注着,只可惜安宁陨落的太快,在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就直线下降到了高一年级第五十三名,班里第五名,之后,每次大考都或多或少的掉落十个名次,到上学期期末已经是第八十九名了,虽然这种规律性的掉名次很奇怪,但是没有谁会觉得这是安宁故意的,毕竟学生考的好,学校是有各种奖励的,就是每个班级都有这种奖励机制。
安宁的态度是诚实温顺的,任由着办公室里的几张嘴开开合合,他低着头,一副知错认错的诚恳模样,心里想的却是以后碰到事情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不干不净,一定要动如风雷,静若处子,不发则已,一发即中,要不然,光是这样的说教就足够将他灵动的脑袋变呆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将焦点从安宁身上移开了,班主任贺庭章对一边依旧显得气愤不平的李兰芝问道:“这样处理,李女士觉得妥当不妥当?”
“就这样吧,不过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那可就不能再这么简单处理了。”李兰芝本来是想借题发挥,给自己女儿彭艳娥办转学的,但昨晚上两母女的意见一直没统一,她教了这么多年学生,自然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对于怎么处理安宁,她其实无可无不可,只是对于自己女儿的固执很有些无可奈何罢了。
安宁对于公开在班里做检讨这种惩罚没觉得有多羞耻,他问心无愧,只不过由于大局限制无法说明白事件的真相,解不开这个误会,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快点将这件事情了结,回到教室就开始写晚上要当着全班同学做检讨的稿子。
吃完晚饭,安宁撇下一堆想从他嘴里听些昨晚上发生的八卦事件的家伙,来到了学校操场的大会平台,将手中带着的体育书揭开摊在光滑的水泥地板上坐了上去,又将另一本音乐书揭开摊在身边,等着青梅竹马的安晓筱。
“呆会要怎么说呢?她会不会信呢?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病啊?她不会告诉我妈吧?她会不会觉得我故意编个故事骗她呢?”
远远的看到安晓筱活泼小巧的身影,安宁平静的心情就好像被石子荡起了一阵涟渏的湖面,担心了起来,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这么做应不应该,是对是错。
不过,当安晓筱如往常一样笑着坐到他身边的时候,安宁的心又安定下来,是啊,自己担心这么多做什么,该来的终究会来,自己不是一直都相信宿命论、因果论吗?
“说吧,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晓筱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显然,她相信安宁做不出那般出格的事情。
“你还记得那一年我被我奶奶扔进门前的井里吗?”安宁不答反问,一脸的认真看着安晓筱。
安晓筱却是瞬间面红过耳,转过脸不让安宁看,声音微带娇嗔薄怒道:“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你怎么还记着啊!”
“哎,我不是说那个事情,我没有一直记着...”安宁知道安晓筱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想说那次的研究事件,都是小屁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他是想说扔井里之后遇到一浊的事情,被奶奶扔井里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还说,再说我不理你了。”安晓筱见安宁还说,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微嗔薄怒变成了愠怒。
“我是想说之后的事情,不是之前的事情。”安宁也急了,怎么现在跟她说句话都得避嫌一样,于是一股脑的将一浊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昏迷了一天,当时我好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树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连天空都看不到,我一路沿着树林的小径走了好久好久,但是除了树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房子,没有一丝生气。”
“我走累了,困了,然后睡在一棵树下,醒过来之后,我就看到满脸焦急的奶奶和满脸汗水的爷爷,那时候我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你应该知道,起码听说了。”
“后来...”安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问已经转过身和他并排坐着的安晓筱:“你还记得我的邻居安姐姐不?”
“安杏姐姐吗?”安晓筱不太确定的问道。
“是安桃姐姐。”安宁有些兴奋,双眼放光的说道:“你还记得我在她上过吊的屋门口说过一句话吗?”
“我当然记得,你说你能看到安桃姐姐站在窗户后面,当时我爷爷和你爷爷都刚刚扛着锄头从田地里回来,正好听到你这句话,我爷爷拉着我说童言无忌,你爷爷拉着你说童言无忌,都急的不得了,又在安桃姐姐的屋门口烧了好多纸钱,后来还请了齐爷爷给你画符水喝,还说要给你喝童子尿,说你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从这以后你爷爷奶奶就再没让你晚上到处窜门了。”安晓筱回忆着,笑道。
“现在,安晓筱,我郑重的告诉你,我当年是真的看到了安桃姐姐,而且这么多年来,每到夜晚我总能看到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你信吗?”安宁转过身正对着安晓筱,双手搭着她的肩膀,两只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郑重的说道。
安晓筱被安宁突来其来的动作弄的脸又红了,甚至连头都低垂了几分,不过当听完安宁的话之后,又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定定的望着他,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只属于你和我的秘密,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都希望你不要讲给任何人听。”安宁的话在安晓筱的脑海中回荡,安宁落寂的身影浮现在安晓筱的脑海之中,她的心真的好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相信了他的话,还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