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潇把背上的泳圈在水龙头上冲了冲,扔在了阳台上,感觉半干的头发贴着头皮痒得厉害,就直接走进了浴室。在灯光下的自己头发散乱,干涩涩的打着卷靠在肩膀上,在柔和光线的照射下来,发丝厚厚密密的散发着黑亮的光。镜子中的少女身材匀长,皮肤的白是遗传了爸爸,骨架纤细高挑是遗传了妈妈,五官内敛说不出像谁,乍一看下去,只觉得眉骨很低、眼窝略深,长着一双遗传自妈妈的欧式双眼皮,虽不是大眼,但眼梢微翘,还是丹凤眼的形状,配着茶色通透的眼眸,竟也看出了几分美来。
如果自己长得像妈妈,一定会是个大美人,但唇鼻还是像爸爸的多,就没有让人一眼看过去的精致之感,为此,自己还惋惜了好久。
陈晓潇看着自己的样貌,不由得出了神,一想到王文龙眯着眼看着自己笑的样子,又忍不住耳根略红。似乎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懂得为自己的着装害羞,突然就有了青春期男女生特有的心动感觉。
还好胸不大,要不肯定会被当做泳装暴露狂而闻名全校。陈晓潇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在心里补一句。
她打散了头发,脱去了泳衣简单的冲了凉,把泳衣放在盆子里搓了一遍晾在了窗边。
夜里的窗外似乎热闹至极,从窗台上向下看去,楼下人来人往,有摇着大蒲扇的老头猫腰蹲在路灯下的小桌子前下象棋,一群年轻的男孩子勾着肩膀嬉笑着走过,还有几对小情侣不顾天气的炎热搂着腰在灯光稍暗处亲昵。路上各种轿车来回穿梭,商场的灯光闪烁,原本黑暗的天空似乎在灯光的照耀下也有些发白。不远处KTV的男声唱着陈奕迅的《背包》,陈晓潇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你的背包,让我走得好缓慢·······“散开的湿头发被夜风一吹,很快就干了起来,陈晓潇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腿累得厉害,转身回到了卧室的床上猫着看前几天从书店里借来的杂志。
屋子里静得出奇,陈晓潇捧着杂志忍不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醒了几遍后她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都十二点多了,妈妈还没回来,她打着哈欠走到妈妈的卧室里把灯打开,果然没有回来过的痕迹。
妈妈的工作时间不稳定,有时候要跑一个大单,中午都有可能不回家吃饭,但是不回家过夜还是没有过的,这样的情况让她不免有些担心,困意也不知所踪了。她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一边盯着时钟一边心不在焉的按着遥控器。
屋子里静得让人觉得冷,她一个人坐在寂静空荡的客厅里,一边告诉自己妈妈业务繁忙,偶尔晚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边脑子里忍不住想着一些“孤身女子”、“失踪”、“抢劫”、“谋杀”之类的字眼,越想越怕,忍不住又站到窗台向楼下看去,被黑暗淹没的街区像是一碗凉了的热汤,再也没有了行人的喧闹,路灯静静的亮着,一团飞蛾扑闪着翅膀围着它打转,凉气落了下来,吹进阳台里,带来了些许凉意。
陈晓潇打了个哆嗦,思索了片刻,还是拿起客厅里座机的话筒,给妈妈的手机拨了过去。
“······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陈晓潇想,难道老妈的手机在包里没听见,便再次拨了过去。
“······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她的心跳开始有点慌乱了,不是没听见,这次是有人把电话挂断了,妈妈从不挂断家里的座机的,她手忙脚乱的拨了过去。
“嘟······嘟······”的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通,她松了一口气。
“妈,你怎么还不回家啊,还挂我电话!”她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电话那端似乎人声吵杂,并没有人说话,她狐疑的看了看电话显示是是正在通话的状态,不由得心又吊了起来,冲着电话又“喂喂”了几声。
手机那端似乎被人用手摩擦着话筒,透过听筒传来“刺啦刺啦”的杂音,又过了几秒钟,才听到妈妈含糊的声音,“喂,晓晓啊,妈妈马上就到家了,别操心妈妈啊·····”听声音像是喝了不少酒,字都说不圆。妈妈酒量不错,为人也泼辣,在酒桌上没人能灌醉她,在陈晓潇的记忆里还没看过妈妈喝醉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又气又觉得好笑。
妈妈一直是个要强的女人,多年之前,妈妈和自己被赶出陈家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脑海中,就算那个时候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也仍是抱着自己挺直了腰杆,露出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任谁也不敢靠近她三分。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的悍勇也一点不减当年,这点陈晓潇对自己的妈妈还是很有自信的。
既然已经放了心,陈晓潇噘着嘴对着电话”嗯“了几声,又叮嘱着让她安全回家,才收了线,靠在沙发上。随即又感觉到朦胧的困意扑面而来,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睡去,支起耳朵注意楼道的动静,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懒懒的打着盹。
半醒半睡间,客厅里的秒针滴答滴答的敲在耳膜上,脑子中胡乱的想起了幼时爸爸不在家,妈妈在单位值班,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情景,在那个仲夏之夜,晚上突然风雨大作,下起了暴雨,窗外轰隆隆的电闪雷鸣,惊醒了熟睡中的陈晓潇,她在惊雷中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偶有一道闪电落下,一瞬间划亮了黑暗又消失,惊得她又冷又怕,缩在凉凉的凉席上抱着自己蜷到了天亮。
这件事她没有和妈妈说过,因为她觉得,心中的怕如果说了出去,就是真的怕了,藏在心里,便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