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火车站站台,燕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哇哇”放开喉咙大声哭开了。哭得很伤心很难过,哭得肆无忌惮、惊天动地。小胡在一旁搓着手走过来走过去,他的内心也很难受很舍不得,可他毕竟是男人,“男人有泪不轻弹”,再说既然决定了就这样做呗。行人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这种场面,看得小胡很尴尬。
小胡伸手去拉燕儿:“别哭了,儿子跟他奶奶回老家还是放心的。一年后,最多一年,我们又把儿子接回来,那时我们再苦再难也不会再把儿子送回老家带。”“我能放心吗?我上班才26天儿子就摔破了额头,缝了五针,五针啊,现在伤口还没有完全康复好。又急急地把儿子送回老家。”想到儿子额头的伤口,燕儿心如刀割,哭得更伤心难过了。压抑了三个多月的委屈、心痛和怨恨喷井而出。
儿子额头摔伤那么严重,燕儿打心里是怨恨小胡和婆婆的,他们没有照看好儿子。只是婆婆在的时候燕儿不便发飙,现在燕儿再也不要控制内心的怨恨,她把所有怨恨都哭骂出来。小胡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可这时小胡也放下了心中的面子,任由燕儿发泄,他知道燕儿心里的怨恨。其实他自己也怨恨自己,那么可爱的儿子硬是在额头上留了那么长的一道疤。说实话小胡自己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燕儿不是一个泼妇,也不是一个爱哭闹的人。从山村一个人出来闯深圳,有过很多迷茫,受过很多委屈。可燕儿都一个人默默承担着,从来没有跟家人朋友抱怨过、哭泣过。最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默默流眼泪。流完了睡觉,第二天日子照旧,该怎样就怎样。
燕儿放肆地哭了一阵后,感觉心里舒坦很多,燕儿是个直性子人,脾气来得快也收得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燕儿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燕儿收住哭声,小胡趁机把燕儿扶了起来:“我们回家吧。”燕儿低着头,一路哽咽着,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一直往下流。
想到儿子额头的伤口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就把他送回老家。燕儿心里阵阵揪痛。燕儿不是一个物质主义者,她觉得两个人合得来合拍最重要,其它的东西两个人共同努力可以创造。她跟着感觉,坚定地选择了一穷二白的小胡。可现在燕儿很后悔,如果有钱有房,她就可以辞职在家陪伴儿子长大,就不要把儿子送回老家。儿子额头完全有可能不会受伤。
坐在回家的车上,燕儿尽量控制自己的眼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流。小胡没有想到燕儿这么伤心难过,他内心也很不好受。他很自责:如果自己能力强点,一个人努力可以买房买车,那么燕儿可以辞职在家带儿子。小胡拉着燕儿的手,十分抱歉:“老婆,对不起,让你和儿子受委屈了。”
听到小胡抱歉的话,燕儿心里一阵舒心。平心而论,小胡是个好男人好爸爸,虽然家底穷点,虽然能力差点,可对燕儿对儿子,小胡是全身心的爱着保护着。家底穷、能力不强,这些燕儿嫁小胡时就知道的,燕儿看中的是小胡是个可以踏实过日子的人,小胡给了他们踏实。燕儿该满意。可想到儿子,燕儿内心的伤感还是无法平息和控制。
回到家里,燕儿瘫倒在床上,她太累太虚弱。小胡倒水,用毛巾帕给燕儿洗脸:“脸都哭成大花脸了,眼睛都哭红肿了。”燕儿没有搭理小胡,翻过身侧躺着,屁股对着小胡,默默地流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燕儿睡着了。小胡坐在一边看书,他想:他该更努力。
等燕儿睡醒,天都快黑了。小胡用心地下了一个西红柿鸡蛋面条。说实话,小胡下得面条很好吃,燕儿很喜欢吃。可今天燕儿吃着没有味道,如同嚼蜡。吃完面条后,小胡提议去公园走走,心情会好点。小胡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他也没有故意找话题说。两个人默默地走在公园里的路上,晚上的公园很安静,偶尔遇见几个人。走到公园湖边,小胡找了张没有人坐的凳子,拉燕儿坐下。青蛙在四周叫着,此起彼伏。小胡搂着燕儿的腰,燕儿顺势将头靠在小胡的肩上:小胡让燕儿有种踏实的感觉。这是燕儿嫁给小胡的重要原因。
燕儿还是没有说话,小胡也不知道该说啥。过来一会,小胡试探着说:“要不我换份出差的工作,那样工资会高点。”燕儿没有马上接话,但她想这样倒是个好办法,那她也换份出差的工作,工资会高点。想到这,燕儿来了精神:“好啊,那我们都换份出差的工作。”
燕儿站了起来,拉着小胡的手想把他拉起来:“现在就回家,写简历重新找工作。”小胡很欣赏燕儿说干就干的精神,他们一路小跑着回家了。打开电脑,修改简历,然后搜索职位,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职位。
燕儿的公司恰好在扩展外省市场,她可以申请去外省工作,有出差补足。只是外省的市场还没有打开,刚刚开始时是最辛苦的,燕儿不怕辛苦。申请了去外省工作,时间为一年。
小胡的公司在很多省份都有业务,大部分人都不愿意长期去外省出差工作,尤其是拍拖或成了家的人。小胡很顺利地转换了项目,是一个需要在各省轮流出差的项目。
一家三口,为了生活为了房子,现在分居三地。小胡和燕儿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累时给儿子打个电话。儿子奶声奶气地一声“爸爸”“妈妈”足够消除他们的疲劳。有时儿子也会读首唐诗,唱首童歌,孩子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最美妙的声音。
燕儿强压住想念孩子、小胡的心思,没日没夜地工作,生活上能节省都节省着,尽量把工资都存下来。紧张地工作、强压的感情、缺乏营养。不到半年,燕儿就病倒了:头晕脑胀、走路腿发抖气喘吁吁、心脏揪紧乱跳。被同事送进医院检查:中度微甲亢和中度甲亢引起的心脏病,如果不休息不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小胡得到消息后,请假来到燕儿工作的城市。看到消瘦和疲倦不堪的燕儿,小胡哽咽了,很心痛很心疼。小胡执意要燕儿辞职,回深圳休养养病。等身体恢复点,回老家去把儿子接回深圳。燕儿不同意,想再坚持坚持。燕儿每月领到工资后就会盘算一次:共存了多少钱。眼看着离买房的目标越来越近,燕儿可不想轻易放弃。
小胡开导着:“老婆,孩子还小,我们可不能把身体弄垮了。如果我们把身体弄垮了,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啊。再说我们生不起病看不起医生啊,去一趟医院多贵,我们得赚多久才能赚回来。人也吃亏了,钱也花了,我们可不干这种不划算的事儿。”
看到燕儿没有说话,小胡把燕儿紧紧抱着怀里,亲了亲燕儿:“好老婆,让你和儿子辛苦了,对不起。”沉默了许久,小胡顿了顿,说:“老婆,你辞职回深圳养身体,等身体稍微恢复点,就去看房子吧。如果看到合适的房子,我们的首付不够的话,我会想办法再借点。按照目前房价涨的速度,与其等筹够首付买房,不如借点首付供房。”燕儿说:“那是不可能的。我辞职后你一个人上班,就是借了钱买了房子,你一个人的工资也供不起啊,还要吃喝拉撒啊。”
小胡也知道压力之大,如果燕儿辞职,那么所有的开销就盯着他一个人的工资。如果再供房那压力真的比大山还大。可为了这个家,为了给燕儿、孩子一个踏实安稳的生活,小胡愿意承担这样的压力。小胡跟燕儿分析:“今年公司又给我每月涨了一千元的工资,现在出差又有点出差补贴。如果计划着用还是可以的。再说每年都会涨次工资,日子会越来越好。”
燕儿现在身体非常虚弱,走路都气喘吁吁,跟个老人家似的,的确该先休养养病。燕儿可不想儿子早早地就没有妈妈或有个病怏怏的妈妈。燕儿辞了职,回到深圳养病,按照医生的吩咐吃药调理、休养身心。燕儿是山村人,从小在山间田野里跑来跑去,身体底子不错,再加上及时治疗调理,一个星期后燕儿就感觉身心舒畅了很多。一个月后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身体各种指标差不多接近正常指数。
燕儿回到深圳休养了一个星期,感觉身体稍微舒服点,就迫不及待地跑回老家把儿子接回了深圳。“等儿子满十八岁读大学前,一定要把儿子带在身边,陪伴他好好成长。”燕儿在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