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泛着星光的时候,一早就启程。裤子走在前面,脚踩着夜晚落下的露珠,李由机器人搀扶走在中间,他俩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杰断后,跟在二十米后,由于树丛的阻挡现在看不到他。
裤子带领着队伍的走向,靠着一只指南针,他必须随时保持警惕,稍有放松就可能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来不及反应。缩在枯树叶间的毒蛇,埋伏于草丛间的牙齿和爪子都是极端危险需要防范的目标,当然最需要小心的是和裤子他们一样活跃在这一带的亡命之徒,他们有武装到牙齿的装备,拥有的工具杀伤力不知比爪子和牙齿大了多少倍……他们才是这里最需要防范的东西。
裤子尽量放慢步伐,李受伤不轻,能走动就不错了。
但走到中午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李已经快走不动了,他几乎把整个重量都压在机器人肩上,两条腿无意识的跟着拖动,简直快要抬不起头来。
裤子示意机器人停下来,机器人把李靠放在一棵杉树暴突的树根上,李没有反对,看起来真的累的不行。
“怎么样……”裤子问。
“还行,休息会儿就能走……”
如果不是李一路上时不时的会咯些血,裤子还真信了。
负责断后的杰跟上来。
“怎么停了?”
裤子挥挥手把他招过来。
“我去前面探探,你在这儿看好……”
杰点了点头。
于是裤子看了一眼正在和李小声说话的机器人,转身走入树丛中。
刚走入树林,裤子就放慢脚步,尽量不去踩枯树叶铺得很厚的地方,下面可能会踩到树枝发出声音,引起对手的警觉,探路也就泡汤了。
裤子从怀中抽出一把银白色小巧的手枪,这是从杰那里借来的一支HK.USB手枪,12发弹夹,小巧轻便,而且相当的结实,用来在丛林中偷袭最好不过。不过就是猜不透年轻人的心思,这支枪外表被涂成亮眼的银白色也太容易引起注意了。
而裤子的那把TAC-338狙击步枪不但护木和瞄准镜涂成低调的迷彩色,镜片也做了抑制反光处理,生怕被别人发觉。不过现在那只步枪正背在杰的背上。
手中拿着手枪,心里放心多了,而且一个人身后又没了累赘,也不必顾虑太多。
裤子从一根横倒的树干下钻过去,看了看四周,猛地发现眼前的草丛有些乱,有些枝干被踩断了。当然每天从这里的走过去的野兽可能有十只之多,可能是某只捕猎者习惯通行的路径,这些动物都很警觉,为确保安全它们每天都喜欢从同样的路径通过,稍有异常它们就会重新换一条。当然也可能是人类。
裤子看着这痕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自己披着伪装网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从草丛爬过去的样子,那时候能不能爬过去全靠运气,如果刚好处于对方狙击手的监视之下就栽了,但如果移动的足够缓慢足够有耐心还是能糊弄过去。
裤子又往前摸了几步,在一大片草丛前停下。这里倒是一个做狙击点的好地方,透过草丛前面的树只有寥寥几棵,视野很好,撤退的环境也很理想,只需往右打个滚就能摸到阴暗的树丛间撤走。只是对于身后的目标,既不能做到有效的隐藏,也不能做出快速的还击,这样的狙击点是不能久待的。
裤子鬼使神差的拨开草丛,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他闻到一丝残留在草丛间熟悉的味道,刺鼻,却像尼古丁般有使人热血冲头的药效……是火药的味道,有人曾在这里开了一枪,一些残存的火药末落到草叶上了。
裤子拨开草丛地面,果然发现了两个浅浅的凹坑,一下子他全都明白了。
裤子猛地朝右打了个滚,接着摸到阴暗的树荫下贴着靠在树干上。他警觉地左右看了看,又从右至左视线一点一点扫了过去,手枪始终跟着视线的方向。没有发现异常,但没有看到不代表不存在。
一个狙击手刚刚来过这里,他沿着草丛的痕迹一路爬过来在刚刚的狙击点开了一枪,离开的时间非常之近,甚至连草丛间的火药味都没来得及散开……
裤子心跳的厉害,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也不清楚刚刚自己有没有被注意到。那个狙击手很可能就埋伏在附近某处,可能正在用他的十字准星悠闲地搜寻猎物,也可能正对准着裤子这里,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个角度将裤子射杀。总之不能在这里久待。
每一名狙击手都有着他赖以生存的本能,惊人的洞察力,辨别微妙气味的嗅觉,强大到可怕的耐心……尤其是他们对自己手中武器的自信。每一个都是埋伏在草丛间披着伪装色的毒蛇,被盯上就意味着死亡。
直到现在都没开枪,至少裤子现在是安全的。裤子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突然发现隔了四五米外有一片天然的凹陷。如果能跑到那里的话,就能沿着边缘的落差躲避狙击手的视线,再走个十几米就能摸到自己来的地方林子边缘,只要到了那里就能利用林间树叶的遮挡撤走了……
刚这么想着,裤子就开始行动,他向前急跑两步,打了个滚滚到凹陷边缘,刚要落进去突然背上感受到一丝致命的视线,吓得裤子一脚没踩稳就滑了进去扑到坑底。
不知道是因为错觉,还是同为狙击手的直觉,裤子感觉到刚刚自己被瞄到了,也许再差那么0.1秒落下来的就不是裤子,而是一具尸体。
裤子坐在坑底喘了口气。但现在安全了,只需再爬个十几米就能摆脱他,枪法再怎么好,只要看不到就没用。
裤子猫着腰沿着边缘往前走,走过土地踩入一片草丛。
刚把脚放下,裤子听到轻微的一声咔嚓声,脚上踩到了什么东西,刚想把脚抬开,脚踝便被夹到了。
裤子往下看,看到一只夹在脚上厚重的捕熊铁夹,顿时放弃了挣扎,这样的捕兽夹为了防止猎物逃脱用铁栓固定在地上,夹中两根强劲的U形弹簧以两只手根本不可能掰开,铁夹保护用的外壳也防止被切割用工具剪断,碰到这么倒霉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裤子摸了摸交错的铁齿,这些牙齿已经切断纤维质的衣服深深咬入肉中,没准骨头都被打断,但偏偏感觉不到疼,疼觉神经还没缓过劲来,再过个三五分钟裤子大概就站不住了。
铁夹附近的草地上有些干涸的血迹,看来自己不是第一个中招的。铁齿上挂着一块绿色的布条,这和裤子穿的沙漠迷彩颜色不同,再加上刚刚跑过来时看到的几个略显陈旧的鞋印,裤子好像想到了什么……
铁齿上没有爪子抓挠的痕迹,附近的草地上也没有,一个痕迹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被捕捉到的野兽陷入癫狂状态之后难免会对所有够得到东西抓挠个不停,那么夹子上或是附近的草地上都应该有爪痕才对。除非……
裤子拨开夹子底部的草,看到了他预想之中的东西,一股对同类的恐惧感猛地在心底炸开,感觉自己满头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夹子底端铁栓上,固定轴上,一条条一道道仿佛是由鲨鱼牙齿咬出的缺口,和后来填补上去的焊接铁片交织作一团……咬出那些缺口的工具裤子很熟悉,大部分匕首上都有的锯齿,这些都是匕首割出来的。看来自己不是第一个被夹到的人……
这不是夹野兽用的,这他么是夹人的!
裤子仰起头拼了老命的吹了声口哨,又吹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哨声在这片丛林中回荡,惊起几只躲在树丛中的鸟儿。
杰和埋伏在这里的猎手都能听到,听到声音后,杰会立即动身远远的离开这里,而埋伏的猎手也该围过来了。
裤子持着手枪警惕的看着周围,等着他们出现。
这个狙击手相当的老练,他埋伏着狙击开阔地带的目标,却在这些他看不到的,但猎物喜欢逃走的地方埋下陷阱,于是不管怎样猎物都会陷入危险之中逃不掉。
腿上慢慢开始疼了,破开的伤口像是被烈火灼烧似的疼,陷入的铁齿仿佛深入骨髓,和正在生长修复的细胞生长在一起,只要稍微的晃动就会把它们扯开……
但再怎么疼都不能叫出来,有些狙击手喜欢一些把射成重伤但不致死的勾当,伤员的惨叫声往往会吸引一些有恻隐之心的同伴冒出头来,于是伤员越来越多,最后可能整个队伍都受到牵制。
裤子竖起耳朵听着,虽然听不到异常的声音,但他能感觉到有人来了。
槟榔的味道,那混合着烟卷和薄荷的刺鼻味道,有少数脾气怪异的狙击手喜欢在埋伏的时候嚼它们,认为它们能提神醒脑,只要有它们在嘴里一动不动的待上一整天都没关系。然而味道……
两边都有声音。当捕猎者靠近的时候裤子做出了判断,这种情况下手里还拿着枪未免有些傻。于是裤子把银色的HK.USB丢到地上,打算束手就擒。
他们出现了,都披着丛林伪装网,脸上画着迷彩。一边是一个表情漠然的家伙,他看着裤子像是在看一头被捕捉到的野猪。另一边是一个狙击小组两个人,一个主射手正在嚼着槟榔,副射手用突击步枪对准裤子。
这三个人肩上都能看到一个写有“SK”字样的臂章,他们是斯洛卡环球生物公司的雇佣兵。裤子没怎么和他们打过交道,但听说过他们的恶名。斯洛卡公司的走狗,他们大批的被公司收购承包,成群结队的为私人谋利,只要有主子的指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裤子看向自己摸过来的方向,没有动静。这就好,裤子想,幸好机器人没赶过来。刚才之所以口哨吹了三声就是害怕杰他们支援过来,很可能就被一网打尽。
裤子这么想的时候,猛地一个黑口袋罩到头上,他挣扎了下,脑袋受到重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