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城南外破庙,夜风未离,野草未枯。
十几天的欣喜与辛酸,也做个了结吧。
“前辈,安息吧!爱,恨,杀,宫家一切,先安息吧!”
铭天先是在小溪不远处,挑了个草木丰茂之地,把骨骸盒子伴着野草埋葬下去。
忘记了悲伤,选择坚强,前路无几也要熬到尽头!
“何去何从?”
“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三少爷能打听到我常在城南之外落脚,说不定就找到这里来;另外,宫辉运也可能有什么秘法,可以追踪到这里!”
“还有,身份令牌塞在城南墙壁里,来个南辕北辙,先绕到城西北去,那里有号称神荒葬地的噬荒谷,宫家也严令禁止子弟靠近噬荒谷,正好可以躲避,空间袋、阵盘这些东西暂时还用不了,也藏在这,以后来取!”
乘着夜色,穿过嘈杂人流,左弯右拐之后,铭天绕出了城西门,找到一个避风处,盘坐下来,准备就此过夜。
夜很快过去,三少爷怀着复杂的心情,终于熬到了天亮。
今天,就可以夺取铭天的修为,融炼之后,自己很可能一下子突破灵腑,进阶灵脉甚至四极都说不定!
心中如此期待,一大早的冲到铭天小屋前,正想着如何说服铭天修炼宫辉运交予的法诀。
门未关,屋里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却不见半个人影。“肯定是出去了,也好,让我平静下心情,才不会露出破绽。”
就这样,三少爷坐在小屋门口,一等就接近了一个时辰,此时的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铭天不见,连宫辉运也不见人影,昨天说的很清楚,今天一早就来找他。
时间,就在三少爷犹疑不定的等待中,来到了午时,铭天还是不见,只能先回去。
刚回到自己门口,就看到宫辉运慢慢悠悠的朝自己走过来,只好忍着心中闷气,两人进入房间。
“运兄,这么晚才来,那铭天一早就不见身影,现在咋办,你说?”
听到三少爷说铭天不见,宫辉运心中顿时凉了大半,本来设定的计谋是,让三少爷哄骗铭天修习法诀后,就支开三少爷。三少爷想要平分修为,根本就不可能。
他早就知道,今天午时,宫辉启就将带上眷侯,随宗主启程。作为宫辉启的眷侯,三少爷到时也只能乖乖离去。他拖到午时才来,就是计划让三少爷徒为他做嫁衣,他才是唯一的赢家。
而三少爷到时就得离开,即使明白了,心怨也说不出口,更别说去平分利益了。
谁知道铭天却突然消失了,让所有阴谋都失去作用,心中怒火也只能忍着,“佑兄,都是小弟失策,今天一早,就被家祖父叫去参见宗主,抽不开身,直到现在,还是宗主安排来通知佑兄等人准备启程!”
身为阴谋多计之人,宫辉运不但说辞转变得冠冕堂皇,还搬出了祖父和宗主这两座大山,瞬间压得三少爷闷气称谢!
知道阴谋失算,两人都虚伪的热情告别。三少爷自去收拾东西,尽管心中再不愿意,也得去做那宫辉启的眷侯。
而宫辉运自称去通知其他几人,其实是在计划新的的阴谋。
“铭天,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离开了宫家,正好帮我省了许多麻烦!”
“我要把你抓住,做我的奴仆,奴役到死!”一回到自己房间,宫辉运就恨恨的说道。
“哈哈啊,现在就看大哥的追踪秘法了,十年啊,十年,到死你也别想解脱……”
不多时,三道身影出现在宜诸城西门,正是宫辉运和他的两位兄弟;有了追踪秘法指引,铭天的的踪迹明明白白的显现在三人之前。一丝白线,越来越粗,表示他们三兄弟离铭天已经很近了。
身处噬荒谷西南方的铭天,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大家族的手段远超他的想象。当他们彼此出现在对方视线中时,已经没有躲避的余地,一场逃亡与追击就此开始!
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梦,穿过了时间的空隙,流落到了未知角落!
逃亡的终点无迹可寻,活着的起点有知皆疼!
疼痛,是自我感知的最好凭证。
“我,还是我,因为我很疼痛!”
不知该庆幸,还是要诅咒,还活着,带着无所不在的疼痛活着。有感知的地方,铭天就感到锥心的痛,仿佛身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大山碾过。没有一丝完好,除了对疼痛的感知还正常!
来不及去想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就是想也想不明白,不如干脆不想。
颤抖中,一丝淡弱光线进入眼帘:如蔷薇的刺,又如晚坠的霞,分不清个仔细;唯有入心的美,刺心的殇,万物皆殁,天地独泪!
忍不住,眼泪随殇而流;无止定,刺痛随心而动。
勉强定下心来,断断续续的运转起灵渊天意诀,一丝丝气体,入体而来,不是以前习惯的灵气。那丝丝气体,带着刺骨的痛,让人有种悲伤到无尽的错觉。
铭天不敢大意,连忙停止灵渊天意诀,可是,这丝殇气还在不停进入,量虽少,却没有停息的迹象。惊惧之下,顾不得痛苦,仔细感应那丝丝殇气。
入体之后,所过之处,都有刺痛的感觉,另一方面,经过的地方,躯骨被刺激,在慢慢恢复活性,经脉逐渐连接,连骨骼都有了一些硬度,不再软趴趴的,再现生机的力量。
这番发现,让他惊喜不已:自己软倒在这个地方,跟死了没一点区别,比死了还无奈,动都动不了,如何去寻药问医,如何去吸纳灵气;这奇特的殇气,虽然入体带着刺痛,但好歹可以让自己恢复一些。
这样,总算有了恢复的可能。明白了这些,不在多想其他,努力运转起灵渊天意诀,只盼着多吸纳进一丝来。奈何,尽了最大努力,却没有多少效果,增加不过丝毫而已。
或许是天命使然,在铭天醒来的那一刻,远在天地之外的宫辉启,同一时间觉醒神魂,正式跨入归元境,进入修炼的另一个高点,也把同龄之辈远远甩在身后。
同一时刻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可谓是引得天地之间暗流涌动,大有风雨欲来之势,不少无数年未现踪影的无上人物,双眼如同午时骄阳一般,纷纷射向那处神秘所在。
那是时空的无垠深处,一座座齐天神山浮空矗立,混沌气弥漫中看不清丝毫,唯有一块沧桑古碑发出曜日天光,可以让人看清碑上稀疏的几个古篆。
“灵天九谶!”
谶言:
长河起浪,三星耀日
诸时宜三,朗月王天
颂言:
双重小楼起金殿,孤夫斩头还重来;
浪卷滔天云上草,奕古复来陟青冥。
最后,一副符文构建的画面,玄妙又深奥,像山不是山,像水非为水,雾里看花难明其究竟,毕竟,远古的碑,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所有目光都多少知道些古篆所表示的意思,主天荒源现世,古碑显神通,谶纬劫兆预示天地变化在即,或是乱世的到来,或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将要发生,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对天地间大势变化已有相当的感应。
天地深处的神秘古碑符谶出现的快,消失也快。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根本不知道此间种种,也只有那些天地的主宰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身不能动,躺在未知空间,铭天只能寄希望予奇特殇气。不说全部恢复,能稍微动一下就好,躺了不知道多久,背上腻痒难受,实在折磨人。
身上不着片缕,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除了呼吸之外,和死尸相比再无分别。好在这未知空间,就他一人,也没有任何野兽虫蚁,也算是万千不幸之幸!
没有日升月落,朝晚替换,看不到光影变化,不知时间流逝。
这一刻,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丝,先是手指能弯,双眼可眨;接下来,手臂、双腿也有了一点力量,拼尽全身力量,为自己换了一个姿势,翻身之后,麻木多时的背部瞬间好了许多,心情也大为畅快。
又不知多久过后,依靠四肢的力量,勉强可以微微爬动,就像岁许婴儿初学步,其中欣喜外人难知!
视线之中,漫天殇气,分不清前后左右内外,也看不到空间边缘所在。
唯一熟悉的是地面的沙子,一颗一粒,珠圆玉润,胜过胭脂,美超霞彩,铺满了整个空间。
好像几个纪元的时间过去,铭天摇摇晃晃的站稳身子,记忆中行走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颤颤巍巍的,一步,两步……
“身体恢复了三成左右,先在周围探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天地一体,既无它色,更无它物,只有自己的身子茕茕孑立,无依无靠。
“不知道有没有出路?”铭天边走边想,视线中,还是一样的殇气漫空,无远无近。
“这个方向的气体浓度好像要高一些!”走出的距离越来越远,终于看到了一些变化,“难道前面就是这个未知空间的深处?”
殇气浓度的变化渐渐明显起来,两倍,三倍……五倍;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走停停,铭天也不清楚,所在之处,离醒来时所在到底有多远?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殇气入体变得慢慢习惯,刺痛逐渐减弱。而随着殇气密度越来越大,入体的气流已像涓涓细流一样,身体恢复加快的同时,刺痛感也在成倍的增加。
不得不端坐下来,忍着痛苦炼化气体,修复躯体;身体恢复的同时,对殇气所带刺痛也慢慢适应过来。疼痛也刺激得身体变得更强,承受力增大。
就这样,走一段距离,停下修炼适应一段时间,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身处二十倍浓度殇气所在。浓密的气体带着巨大压力,就像在深水中行走一样,每一步都格外吃力。
越往里走,殇气浓度变化得越快,有时候,两三步过后,就是几倍的浓度增加,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慢慢试探。
停下的时间和次数都在变多,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视线之中,依然是弥天殇雾,地面的沙粒已经不再是沙粒,每一颗都完美无比,比精雕细琢的珍珠都完美万倍,玲珑剔透,不似人间之物。
“三十五倍,这才数百步的距离,就增加了十倍!先歇歇在说。”
刺痛和压力混合在一起,就是恢复了八成的身体,也难以坚持下去,铭天不得不停下来。
刚端坐下来,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形如号角一样的灰白骨骸倾斜着插入地面,在这珍珠沙海中,不过寸许长也显得突兀异常,想不被铭天发现都难。
走过这么远距离,除了沙粒还是沙粒,虽然美过珍珠,但是看多了,也会感到疲劳!这奇特骨角,一下子让铭天来了兴趣。
兴奋归兴奋,见识了这空间的神秘,所有存在无不神秘非凡,不得不随时保持小心翼翼,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
站起身来退后几步,保持一点距离,抓住一些沙粒,朝那骨角扔了过去,沙粒打在骨角上,轻轻的发出一点声响之外,在没反应。
上前抓住骨角一扯,居然不动,仿佛下面还有一部分深埋在沙层里。灰白色的骨角,看上去已经朽败不堪,可是一丝裂痕半点破损都找不到,敲打上去,声音清脆响亮。
刨开沙粒,铭天也惊讶了,这不是什么骨角,分明是一具完整的骨骸,除了颅骨上长着一支头角,面孔七窍和人的头颅没什么区别。
沙粒渐渐被分开,五尺多高的骸骨,灰袍裹身,色泽有些衰败,好像失去了太多精华。上下没有一丝一毫损坏,每一块骸骨都保持得完完整整。
“什么种族的骨骸,除了头上一只角外,和人到是没什么区别!”铭天自语。
能在这神秘空间中保持得如此完整,肯定不是一般人,这衣服也如此完好,到是可以借来用用!
打量着神秘骨骸,铭天在心里计较起来。虽然这空间里再无他人,但是铭天也不想继续这样衣不蔽体,骨骸身上的灰袍,他是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