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击杀
关、张等四人从帏幕后转出,关公面上看不出喜怒,关平却在关公身后咧开了嘴巴,竖起大拇指,悄悄向蔡包眨了眨眼睛。张飞的脸上却是少了些怒气,大声道:“哼,我真怕你这小子没什么经验,一张嘴就说:‘关公就在我这里作客,请他出来当堂对质就是了。’你小子还算是有点头脑,能够想清楚其中的道理!不是个糊涂蛋。”他话锋一转,指着随从健卒中的一个道:“不过,你擅自驱赶连庄山山神,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再说来听听?”
三将军说话已经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了,看来刚才那一桩案子为自己在张将军心中加了不少分哪。蔡包定睛观看,其中一个健卒从队列中走出,向关、张行了礼,站在一旁,怒目向自己看来,却不是那个逃跑许久一直没有音信的连庄山山神又是谁,他能将状告到关公这里,也算是本事了。
没有剑拔弩张,气氛却一点也不轻松。蔡包心道,看来关公对这事还是非常重视的,否则恐怕也不会亲自来光顾自己这个小庙了。当下说道:“关、张两位将军容禀。这连庄山山神立身不正,在作山神期间行为不端:一者放纵下属鬼役在山后公路装神弄鬼,制造数十起车祸,谋害无辜百姓性命;二者长期拘压长桥土地不放,令其难有作为。两位将军可传土地公公吴老爹前来问询;三者,吸纳邪门歪道人士为徒,不分贤愚,妄授道法,对其利用法术祸害百姓的行为不闻不问;四者听信劣徒挑拨,妄动山岳原体,纵走山岳原体下所镇压的山精野怪,又祸害数十人性命,这些都该算到这山神头上。若问我为何驱赶于他?他的徒弟冯友宁要害我母亲,作为儿子,岂有坐视之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连庄山山神,不,前山神,当时是你走得快了,要不然,便叫你血溅当场,魂飞魄散!”
“咄!上官面前,岂可妄言威胁原告?还不住口!”却是周仓发话,蔡包听得明白,这分明是回护自己,便躬身道:“是。为人子,当行孝道。只因这山神实在可恶。我母亲一介柔弱妇女,身受绑绳,他非但不问原由,反而听信徒弟挑唆,托起山岳原体,要将她活活埋葬,是可忍,孰不可忍?每念及此,我都忍不住心潮澎湃,言词过激之处,两位将军多多体谅!”
众人都不言语,眼望关公。关公一捋长髯,说道:“传长桥土地来见。”不一时,吴老爹带到,见是关公、张飞,吓得就要跪倒行礼,关公止住他道:“哎,且慢。吴老爹,你不必如此,跪拜之礼已然为丁山城隍所废,就此免了吧。我来问你,当年土地庙被毁,庙基尚存,你并非完全没有立足之地,为何数十年不见你有所作为?”
吴老爹道:“关老爷容禀。非是小神无所作为,实是我被连庄山山神以作客为名邀去,却将我困在山中不许走动。老汉我人老力微,逃又逃不得,打又打不过,只好得过且过,整日与其敷衍,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听闻百姓声音,又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有所作为啊?忘老爷明察!”
“连庄山神,长桥土地不过一个小小神职,权小力微,你囚困他所为何事啊?”
连庄山山神忽然放下恭谨,冷哼道:“哼哼,你们这些小人,知道些什么?你们不要太得意,很快你们就会全部被推翻打倒!”他突然唱起了京剧:“恨不能将尔等倾刻灭尽,天翻地覆方称我的心......”
“疯了?”“这是个疯子!”......众人心里纷纷这样想,却无人说话。
张飞道:“此人疯了不成?”
关公道:“亏你还敢去我那里颠倒黑白,真把本座当成泥塑的土胎不成?来啊,将连庄山山神神号褫(音齿)夺,魂魄押回地府受审;山神一职,授予......丁山城隍与长桥土地推荐的......”
“马车。”吴老爹接道。
“啊,马车壮士。”
“多谢关圣大帝!”
“关老爷圣明!”
两名兵士将连庄山山神锁住,正待上奏关公,忽外面鼓声大起,有人大喊:“冤枉,冤枉!”是个妇人的声音。
赵二进来回禀:“启禀城隍老爷:渠志新母亲赵金娥喊冤。”
蔡包道:“快请!”
赵金娥跌跌撞撞进来,见蔡包便道:“你便是城隍老爷?快,快,那蒋二虎又喝醉了,他要杀了他老母亲哪!”
蔡包道:“情况紧急,你先回去,我立刻就到!”
“城隍老爷,你要快啊,迟了可就真的要出人命了呀!我儿子已经报警了,我怕警察太慢,听他说城隍老爷英明,就找过来了,你可一定要快啊!”
“您老就放心吧,我已经看到蒋二虎了,出不了事的。”为防万一,蔡包暗中将古雕放了出去。
赵金娥出门去了。
蔡包对关、张道:“两位将军,请稍候片刻,容我去处理一下便回。”
“我们随你去。看看你这城隍老爷当得如何,会怎样处理此事!”张飞一挥手道:“你前面先去,我们随后就到。速去,速去!”
蔡包隐身御剑,倏忽便到了镇郊赵金娥家中,只见赵金娥正躺在床上,一个翻身醒了过来,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怎么就睡着了呢,还去城隍庙跑了一圈?哎,那城隍老爷还真和志新说得一个模样呢!哎呀,刘萍,哎呀,蒋二虎,这个逆子,得赶紧去看看!”她下床汲了鞋子就往邻居家跑,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已经拥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院中一个男子醉醺醺口齿不清地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你还会犟嘴,你犟啊,抽死你这死不了的......”这该就是蒋二虎了,“啪啪”两声耳光,躺在地上的刘萍哭了起来。蔡包看得清楚,他仿佛看到那挨打受屈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外面原来蓝天白云的,太阳还略微有点暴晒的感觉,忽然间乌云四起,迅速从四面聚了过来,黑压压地盖了下来,不一会儿,天色就像是到了黄昏微黑的时辰一样。
“老天爷啦,老天爷显灵啦!快,快劈死这个该死的龟孙吧!”
“对,劈死他!”“劈死他!”“劈死他!”
......
天色忽然一暗,蒋二虎也吓了一跳,可外面人一鼓噪,他又猖狂了起来:“来啊,来啊,来啊,来劈我啊!来劈......”
一个巨雷惊天炸响,把人们的声音都盖住了。“雷声响过,一道道闪电来回翻滚,人们肉眼都看得很清楚,那些闪电有粗有细,最粗的就像是两人环抱那么粗,几个闪电汇聚到一起,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家只好捂上了耳朵......”事后有人向别人描述当时的场景,也不知道他是吹牛还是真实的,但他宣称绝对真实,有一句假话死全家。
忽然一道细细的白色闪电从乌云中穿刺而出,径直劈到蒋二虎身上。“啊----”一声惨叫,蒋二虎立刻扑倒在地,头发像是被烫了卷发,冒着烟,身上的衣服都烧得稀烂,整个人就像变成了个“黑人”一样。可蒋二虎居然没死,他挣扎了几下,又爬了起来,居然死性不改,一脚踏到刘萍身上,对着乌云破口大骂:“你个死老天爷,有种你再来啊,你再来劈你家蒋爷一下试试,不劈你是我养的,来啊,来啊,来啊,哈哈哈......”
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蒋二虎又被放倒,口吐白沫,屎尿齐流,再也说不出话来!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呆了,连叫好都忘了。
蒋二虎歇了一会儿,扭动几下,半天动弹不得,但终于还是挣扎着起来,虽然口不能言,却以手指天,显然还是不服。又一道闪电劈下,蒋二虎再次扑倒在地,这一次却老半天不见动静......蔡包都有点担心,是不是就这么样就死了?但终于蒋二虎还是挣扎着抬起了屁股,成了跪拜的姿势,向天磕起头来,他终于还是知道怕了。
观众们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片哗然,有人喊:“杀了他!”也有人喊:“知道错了,饶了他吧!”
关、张四人早已来到蔡包身后,周仓向关平道:“定国,你说这位小城隍爷会饶了他呢,还是会杀了他呢?”
关平道:“我看会饶了他,这也能显示出城隍爷的慈悲;大庭广众下卖弄神通,已经太过惊世骇俗了,再当众杀人,只怕有违天和啊!”
蔡包知道这是关平怕他把事弄大,说道:“两位不必多说,我心中早有定论。我只恨这闪电能量太过强大,我已尽量挑选最小杀伤力的来劈他了。却还是这么快就要把他劈死。对于这种不配为人的畜生,我恨不得千次万次慢慢地折磨他!非是我以残忍为乐趣,实是为了警戒他人,为恶者必得受罚!执法者若有丝毫纵容,就是对为恶者的包庇。因此,蒋二虎必须得死!”
“咔嚓”一道巨粗无比的金色闪电将蒋二虎硕大的身躯都包裹到其中,闪电过去,蒋二虎便只剩下了一小堆黑色的粉末,魂魄离体,也立刻被闪电击散。看热闹的观众可谓惊喜交加,惊的是天威凛凛,惊心动魄;喜的是天理昭昭,恶人伏诛,整个过程也让人看得十分过瘾。大家议论纷纷,久久不散。赵金娥上前扶起刘萍不断安慰她!刘萍看着那一堆黑色粉末,不哭不笑面无表情,不知是喜还是悲!
蔡包向关公道:“启禀关圣伏魔大帝,在下已将那忤逆之子蒋二虎击杀,并且挫骨扬灰,更令其魂飞魄散,只怕已经触犯了天条了吧,请关圣大帝处罚我吧!”
张飞抢着道:“哎......慢来慢来慢来。这个,二哥,是孝子必是忠臣,我觉得,这孩子处理得完全没错,嘿嘿,过瘾,过瘾哪,比我胆子都大!”
关公一捋长髯,一指手下随从中的一人道:“陈超,你觉得如何?”
那陈超是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面色冷峻,闻言出列道:“天理昭昭,大快人心!”
关公点头,示意他退下,说道:“不错,蔡包,你身为丁山城隍,职位虽然不高,却也是天庭职员,贸然向大众展示神通,惊天动地,的确是触犯了天条。”他顿了一顿,凤目微张,看了蔡包一眼,又道:“不过,我知你是至孝之人,面对如此不孝之子当面凌辱自己的母亲,你内心的激动我是能够理解的。我听说,你的丁山城隍之职目前还是暂代的?”
“是。”
“那好。我就罚你:从今日开始,你正式接任丁山城隍之职。今后更要克己奉公,一心为民办事,不许再有任何怨言,更不许再犯如此错误!你可愿受罚?”
蔡包又惊又喜,忙道:“愿意,愿意,接受,接受!多谢关圣大帝!”心说早知这样,我就该犯点更严重的错误,那岂不是还能升官呢?不过现在可不是说些贫嘴话的时候。
张飞抚掌大笑道:“二哥,你处理得好啊!小子,我看好你!好好干!”
“是,多谢三将军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