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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极城喧闹依旧,马车进了东极城,也就意味着平静的路段到此结束,接下来,只能伴随着商人小贩的嘈杂声音继续前进了。
可能是因为声音比较大被吵到了,原本睡得安稳的画仙儿皱起眉头,不安分地在车厢不算大的空间中扭动着娇躯,半梦半醒,睡眼惺忪,估计是还没认清楚是什么情况。
小心翼翼的,月岳慢慢抽出被白布缠住的胳膊,用手指狠狠扣住嘴上的白布向下一拉,把鼻子和嘴都暴露在空气中。少了一层口罩一样的怪东西,月岳大口喘息,脸上一副终于活过来的表情。
“仙儿,到家啦。”月岳轻轻拍了拍画仙儿的肩膀。
“嗯?嗯,哦。”画仙儿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月岳一眼,嘴里含含糊糊,听不清说了什么,随即脑袋一沉,又倒在了月岳的胸口,不一会儿,悠长的呼吸声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睡得正香,却被中途叫醒的画仙儿显然只剩下了潜意识,稀里糊涂,完全沉浸在了梦乡之中,这种时候,月岳是没有胆量继续作死,要是真的强行把画仙儿揪起来,那半死不活的估计就是月岳了。
“好吧,您继续睡,其实还没到家呢。”月岳自言自语,挑了挑眉毛。
“呼——呼——”
……
一觉醒来,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画仙儿脸色微红,抿了抿嘴唇,歪着脑袋盯着月岳快速眨了眨大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道:“车怎么不动了?抛锚了?”
“姑奶奶,我们停在家门口已经半天了。”月岳一脸无奈,随手撩起帘子,指了指窗外道:“你看看,天都黑成什么样子了?你昨天通宵了?”
窗外天色漆黑如墨,满天星斗高挂夜空,忽明忽暗。
画仙儿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装出一副“我很乖”的样子,低着头道:“那你叫我啊,叫醒我不就好了。”
“我去。”月岳一拍面门,苦笑着摇着头,憋了半天,才幽幽道:“祖宗,我都叫你五遍了,每次不是不搭理我,就是说还要睡一会儿,让我一会再叫你。”
“嗯?没有印象啊。”画仙儿一脸茫然,一副“真的假的”的无辜样子。
“有印象就怪了,睡得那么死,哈喇子淌了我一身,还有,你还打呼噜!”月岳眼睛一瞪,义愤填膺。
“不可能,我不信。”画仙儿听到月岳口出狂言,举起粉拳,同样睁大眼睛回瞪月岳,一眨不眨,蛮横道:“你敢再说一遍?”
月岳被吓得脖子一缩,画仙儿长期的积威让月岳好不容易产生的愤慨之情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忙讨好地陪笑道:“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玩笑。”
“哼!”画仙儿翻了个白眼,收回随时准备砸到月岳身上的拳头。
月岳一头冷汗。
求爷爷告奶奶,在郑重承诺“等我养好伤一定带你出去玩”之后,月岳终于成功将画仙儿这位祖宗级人物哄回了家,画府月府离得不远,月岳直接把画仙儿送到家门口。
画仙儿果断跳下车厢,似乎是刚刚生了月岳的气,头也不回,鼓着腮帮子,一步一跺脚地进了自家大门。
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目送画仙儿进了画府,月岳才松了一口气。
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月岳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身上的白布撕掉,狠狠甩到脚边,又上去踩了几脚,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
想了想,月岳把车里的一件大斗篷披在身上,戴好兜帽,又将兜帽使劲拉低,几乎挡到了嘴角,才满意地笑了笑,稍微高声喊道:“师傅,麻烦送我到月府。”
驾车的车夫没什么回应,倒是车厢微微一晃,显然已经动了起来。
时间不长,马车再一次停住,月岳先是低头仔细打量自己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就翻身跳下车厢,接着提起剑匣背在身后。路过车头时,月岳随口道:“谢了啊师傅。”
车夫也不搭话,对着月岳微微点头,轻轻一笑,算是回应。
月岳也没指望人家能搭理自己,招了招手,算是告别,也就直奔月府大门走去。
不出月岳所料,自己果然被堵在了门口。也正常,月岳一身深色斗篷,完全把自己隐藏在宽大的布料之中,背后一个大箱子,头上的兜帽几乎遮住了整个脑袋,什么也没露出来,在加上大半夜的,黑灯瞎火,门口的侍卫要是直接给月岳放行,月岳反而奇怪了。
“咳咳。”月岳故意咳嗽几声,接着小声道:“是——我——呀!”
门口的侍卫明显一愣,下意识道:“少,少爷?”
月岳点头,算是默认,接着道:“不用拦我了吧,我要是假的后面也过不去,可以让开了吧。”
侍卫傻傻地点头,侧开身,结结巴巴道:“您,这是?”
“嘘,低调,记住了,你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月岳依旧小声说道。
听到这,侍卫终于有点摸清楚了,会心一笑,给月岳递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回到自己的位置,直直站好,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种跟月岳有关的事情,就连月府门口站岗的侍卫都已经轻车熟路了。
月岳见这侍卫虽然呆头呆脑的,但还算“懂事”,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嗖”的一声钻进大门跑远了。
门口的侍卫确认月岳已经走远,看不见自己了,才低下头,“嘿嘿”偷笑。
脸上身上除了紫青色的浮肿就是止血结痂的伤口,这个时候月岳自然不能把脸露出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被画仙儿堵个正着那是没办法,再说了在大恶魔面前丢的脸也够多了,根本就不差这一次。
蹑手蹑脚,月岳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丝动静,紧紧绷着身上的肌肉,在自家的药材仓库里翻找着治疗、恢复的灵药。
心跳加速,嘴里发咸,一口接着一口的咽口水,月岳真的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就连翻找灵药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感觉到自己心态有些不对劲,月岳“呸”的一口,低声自语道:“我靠,这尼玛不对劲啊,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跟偷别人家东西一个感觉。”
调整好心态,轻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月岳神色一正,一头扎进灵药仓库中。
股弄着小玉瓶,月岳挑了几种治疗伤势的丹药服下,又找出一大堆处理过的灵药粉末,打包带走。
这种时候找别人来显然是不靠谱了,月岳身边也没有使唤的丫头,只能一切靠自己了。烧好热水,将一大包灵药粉末通通倒进药浴池中,接通灵能回路持续加热,保持药浴池中热水的温度不会下降,月岳脱光衣服,跳进药浴池中。
“呼——”水温很高,距离沸腾也没多远了,再加上灵药粉末的刺激性,满身伤口加上浮肿的月岳不自觉地呻吟一声,痛得眉头紧皱,牙齿紧紧咬住,身体也跟着有些抽搐。
当然,对于从小被各种人折磨到大的月岳来说,这种疼痛只能算是小意思,根本就放不到心上。
深呼吸几口,适应了身上的阵痛,月岳闭上双眼,放低身体,将整个人都浸泡在药液之中,只有鼻子露在水面外。
加入了诸多灵药粉末的热水泛着恐怖的绿色,稍有些透明,浓淡不均,一道道惨绿色更加浓重的液体翻滚流动,就像是剧毒的小蛇,隐藏在淡绿色的草丛中,随时可以暴起,将带有毒素的尖锐牙齿刺入到猎物的血肉之中。
泾渭分明,深浅浓淡缠绕扭曲,却一直无法融合,带起了一道道小型的涡流,将本来应该平静、毫无波澜的水面搅动起一阵阵波纹,扩散到整个药浴池,再反方向激荡,如此重复不断。
整个人浸入水中的月岳一动不动,像是死人一样安静地漂浮在水面之下,任由一道道涡流击打在身上,将大片的惨绿色染在身上。身上的伤口浮肿,更是出现了腐烂破败,皮肤以及表面的血肉像是在渐渐融化的冰块一样,一丝丝脱离身体,融到绿色水中,消失不见。
……
艳阳高照,又是一个大晴天。
月岳依旧静静躺在药浴池中,没有一丝波动,就连生命的气息也淡了许多,和漂在水里的死尸没太大的区别。
药浴池中的热水依旧冒着热气,颜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明显的不同,就是滚动的水流、波纹同样趋于了平静,完全变成了一滩绿色的死水。
药浴池旁,几个人站在一起,脸色都有些难看,皱着眉头,将目光汇聚到为首一人身上。
为首一人是唯一一个没有露出负面表情的人,因为这人被漆黑的斗篷笼在里面,连个正脸都无法看到。
大管家绕着月岳的药浴池缓步走了一圈,隐藏在斗篷下面的双眼幽光一闪,随即站定,懒散地挥了挥手,语气不善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兴师动众地把我叫来。”
“奶奶的,他要是真挂了把我叫来我也就认了,结果屁事没有,我来干什么?行了,都滚了吧,这里留两个人看着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