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宗正望着惠子灵巧勇敢的身影出神,只见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向前方,一枪又一刀地杀掉反叛的黑龙会成员,目光冰冷而坚毅。“小心!”泽田和夫大叫一声,跳到于连宗面前,用瘦小的身体挡住了一个杀手刺来的武士刀。
于连宗这才反应过来,脑子嗡的一声鸣叫,心生万分悔意,握紧武士刀猛地砍断那个人的手,那个人疼得后退几步,倒在地上咿呀大叫。林原丰雄和富少有望了过来,惊叫道:“泽田前辈!”“嗖嗖嗖”几声,朝进犯的人射出几枪。
于连宗哭着将泽田和夫放在段田真人金色棺材后面,摸了摸插入他身体的武士刀,刀柄上握有被砍断的一截手掌,流出来的血和伤口的血混在一块。
于连宗陷入极大的悲痛中,哭喊道:“段田前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泽田和夫脸色苍白,来不及咳嗽,口流鲜血抽搐几下,虚弱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日本人们对不起你。现在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老人的手缓慢地握紧于连宗的手,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示意于连宗靠近一点,在他耳畔说道:“你要想回国,最好借助林原丰雄若头的力量!最好参军,到时候军部的人自然派你到中国的战场,你再投入你们祖国的战线······”还未说完,老人枯瘦的手慢慢滑落下来,鼻子断气,眼睛柔和地看了于连宗一眼,又移向上方段田真人的遗像,目光呆滞起来。
于连宗咬紧牙关,低头哭泣。这时林原丰雄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场景微微摇头,蹲下身扶着于连宗的肩膀,命令道:“你先离开这里!这场浩劫本不该将你牵涉进来。”于连宗猛地抬起头,双眼充满仇恨,哭道:“我父亲死了,我要报仇!”林原丰雄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林原丰雄带来的手下差不多被高桥大辅的人杀光了,桃井薰早早冲进厮杀的人群中,跟进惠子,保护着她。更多的杀手围着两个人,惠子和桃井薰身体来回跳动,杀死周围的人,地上全是留着鲜血的尸体。
别墅院内的打斗已经结束,高桥大辅的手下取得胜利,朝着大厅涌了过来。杀手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桃井薰和林原惠子,两个人杀得也快精疲力尽。桃井薰眼见更多的人砍向林原惠子,转身挡在林原惠子前方,用刀支开杀手的武士刀,但更多的武士刀插入了她的小腹!
桃井薰吐了一口血,林原惠子白皙的脸吓得苍白起来,一把砍断那些持刀人的手,用细白的手扶着她的肩膀,眼泪如珠子般流下来,哭道:“桃井姐姐,你不能死。”
“惠子,小心后面!”林原丰雄在杀手人群外围叫喊道,同时高桥大辅也大声道:“别伤害惠子小姐,要活的。”一把把雪亮的武士短刀架在惠子嫩白的脖子上,惠子忍住悲痛,回过头死死盯着高桥大辅,泪水静静地从那双美丽而冰冷的眼睛肿流下来。
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悬殊的变化,富少有面有愧色地对林原丰雄道:“林原若头,我愿意将管辖权让给高桥大辅,叫他放开惠子小姐,保证我们的安全。”
林原丰雄胸口一起一落,呵斥道:“你好不明白吗?他也想把我除掉,将我神奈川区的势力吞掉。”富少有这才恍然大悟,诧异地望着林原丰雄。于连宗在两人前面同山县广司一块斩杀进犯的杀手,其他能挡能杀的手下剩下不多了,他担心地望了惠子一眼,心里非常着急,隔着大批杀手,他是在不好下手救出惠子。
惠子这时望向于连宗,眼神夹杂着太多的情感,但更多的是感激哀伤,像一个流着清泪的冰雪美人,令人哀怜。于连宗的心突然跳动一下,隐隐传来了心疼,这是为何,他参不透。
“一定要救下惠子,一定要活命,一定要扳回胜局!”于连宗暗暗道,将仇恨地目光移向站在大厅门口,正丧心病狂地笑着的高桥大辅。
黑压压的杀手不断涌进大厅,慢慢将林原丰雄等人逼近棺材和墙壁的区域。见胜券在握,高桥大辅命令紧逼前方的手下停下脚步,让开一条道路。他亲自拿着枪指着林原惠子的头,缓缓走了过来。林原丰雄和富少有站在前方,怒视着所有的敌人。
富少有突然下跪道:“高桥若头,我愿意让出所有的权力,只要你放开惠子小姐,保证林原若头等人的安全,我立刻在你面前切腹自尽,追随段田老师。”说着撕开上衣,露出厚实的胸膛,拿起武士刀做出切腹的样子。
“哐当”一声,林原丰雄将他手中的刀踢向一旁的地面,骂道:“混蛋!高桥大辅不止想要你的命和权力,而且还想把我的也吞掉。高桥!要是我们都死了,我看你怎么在头山满和内田良平老师面前交代!”
高桥大辅哈哈一笑,道:“我高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卑鄙,只有那么承认犯下通牒罪行,自愿退出黑龙会,让我接管你们的权益,我保证你们死不了。说起来大家都是黑龙会的一份子,我还是会给头山满和内田良平老师一个面子!”
林原丰雄看了一眼在高桥大辅手上的惠子,脸色微变,陷入沉思。惠子挣扎一会,哭喊道:“父亲,决不能答应他!否则我们都没有后路!”高桥大辅用枪顶住她的头颅,抓紧她乌黑的秀发,怒道:“你这个小美人给我闭嘴!”
抬头对林原丰雄等人喊道:“放下手中的武器,好好思考。”林原丰雄怒视着他,手一松,武士刀掉落在地。其他人也放下手中的枪和刀,于连宗站在最后面,紧紧盯住高桥大辅,握紧拳头,寻思对策。
高桥大辅将他丑恶的嘴靠近惠子柔美白嫩的脸庞,不断亲吻惠子的脸。惠子恶心叫喊:“滚开,你这个臭流氓!”高桥大辅哈哈一笑,下流道:“惠子小姐,听说你从法国留学回来,全身散发着法国女人浪漫柔美的气息,我可真仰慕你。现在就想把你占为己有,和你上床!”
他身后的手下发出哈哈的笑声。惠子一个劲地抖动苗条的身子,试图挣脱高桥大辅的猥亵,但高桥大辅的嘴不断亲吻她的脸和脖子。
于连宗脑海间顿时掀起一阵波涛,一定要想出一个完全之策,不能再任由事态朝消极的方向发展下去,突然间一阵光芒闪过,一个冒险而激进的想法从脑海中迸出来。
不肯见到惠子小姐被当众羞辱,富少有跪向林原丰雄,道:“”林原若头,就答应他吧。”山县广司等人也避开这尴尬的场面,悲痛地望着林原丰雄,惠子挣扎求救的声和高桥大辅阴险狂妄的笑声响彻整个大厅。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纳棺夫的儿子会悄悄地从入殓带子中抽出一把护理尸体用的锐利小刀,更别说只专注于猥亵惠子的高桥大辅了。
于连宗倒吸一口冷气,他要孤注一掷,做出最后的赌博式的决定,目测着他和高桥大辅的距离。在林原丰雄说出“放开惠子,我答应你。”这句话的时候,高桥大辅将嘴巴从惠子身上驶离开来,面向前方的瞬间。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一个身边地位、从事入殓工作的小子接下来会做出惊世的动作。
就是这个时候,于连宗猛地举起握有锋利雪亮小刀的手,对准高桥大辅的额头,快如闪电般投射过去。“嗖”的一声,比枪声还快,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高桥大辅的前额。
他脸色狂喜的表情凝结住,惠子耳畔传来高桥大辅惨叫的声音,额头喷出的血洒在她嫩白的脸上。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于连宗大吼道:“惠子!快擒住她!”
惠子听闻于连宗的声音,心头涌起一股求生的激动暖流,夺下高桥大辅的手枪,另一只手用过肩摔的招式将高桥大辅狠狠地翻摔在前方地面上,朝他脑袋狠狠射去几枪。
“砰砰砰”的枪声惊醒了其他人,等反应过来时,高桥大辅头上已经出现了几个血窟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溅出来的血喷洒在惠子身上,惠子抬起头怒视高桥大辅的手下,举起枪射杀周围的几个杀手,她清冷的目光带有复仇的气息,非常可怕!高桥大辅的手下瞬间选入忙乱中,不知所措。
林原丰雄这时提起一把武士刀,快速走到高桥大辅的尸体,提起刀砍下他的头颅,抓起他的头发,将高桥大辅狰狞恐怖的头颅正脸对着众多黑龙会杀手,以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势道:“高桥已死,有谁不服!”
那些杀手完全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纷纷对看一眼,面面相觑,一个人放下手中的武士刀,其他人竞相扔下刀具武器,大厅内外响起了刀具落地清脆的声音,一个个杀手低头弯腰,向林原丰雄做出“臣服”的姿势。
林原丰雄目含热泪,转过身子向于连宗低头致敬,惠子朝着于连宗点点头,冰冷的脸庞流有激动的泪水,闪烁着喜悦和欣慰的光芒,其他人自觉地朝于连宗鞠躬低头。
于连宗受宠若惊地鞠躬还礼,心不断地狂跳着,此情此景在他心中掀起了阵阵狂风巨浪,像是一股强大的龙卷风,来得太迅猛了,又迟迟不见消散,这次生死的赌博,他赢了!
大田别墅外传来了阵阵汽车的声音,只见一队队警察在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带领下跑进来,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他露出惊恐和担忧的脸色。
黑衣男子跑进大厅,被林原丰雄手下提着的人头吓了一跳,但见惠子握着手枪,身上沾满了鲜血,心下大宽,一个箭步跑到她跟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没事太好了!几天我父亲不让我出来,我偷偷出来报警,现在才赶来。惠子你没事就好!”
惠子微微一笑,松开他的手,像是埋怨他的迟来,不温不火道:“这里交给你了。”那男子吓了一跳,赶紧对林原丰雄道:“林原伯伯,是我不好,现在才来到。”说着捂住自己的鼻子,因为他看到了林原丰雄手中提着的高桥大辅的头颅,血窟窿正留着滴滴鲜血。
林原丰雄放下头颅,淡淡道:“不怪你,你父亲也有难处。你现在赶来还不晚。多亏泽田宗治,大家猜平安无事。”说着指向于连宗,于连宗恭恭敬敬地走过来,朝那男子鞠一躬,那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嘴角抖动道:“是你,在秋天海边救下惠子的那个人。”
于连宗知道他叫武田航介,从他带着警察赶来现场和与林原丰雄父女对话中可以判断,此人肯定是有强大背景家庭的孩子!于连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微笑道:“武田少爷,是我,我叫泽田宗治。”
外面阴郁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雪,警察正在清理尸体和收拾现场。于连宗跪在泽田老人尸体面前,回忆起老人昔日将他当做亲生儿子般爱护的场景,在刚才危险的厮杀中,老人用一命救下他的命。于连宗心情非常悲痛,久久跪在地上不起。
林原丰雄深深地看了这对“父子”一眼,道:“宗治,你们父子对我们黑龙会有恩,我会好好厚葬泽田前辈的。”惠子站在父亲身边,冷艳的脸庞露出几许哀怜和同情,默默低下头。
于连宗擦拭泪水,站了起来,对着泽田老人的遗体道:“父亲,我来给你纳棺入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