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白丹一三百岁寿辰。
寿宴场地定在了整个长安谷群峰中唯一峰顶平如刀削的阴阳峰。
席间所有的摆设一个月前白若云便已布置好,大到一花一木,小到一只汤匙,无不是他精挑细选。怕旁人误入弄乱,他又特地支了结界,今晨才解开。
宴请名单由尊主拟好,请帖化作通灵纸鹤飞向三山五岳。白若竹三个月前就对着名单开始逐一排列。坐次这个东西挺复杂的,谁和谁有矛盾,谁和谁关系要好,谁和谁不能坐一起,谁和谁必须坐一起,他一一对过,十分精细。
宴会的饮食是白若水准备的。四季的瓜果无所不有,带皮的削了皮,有核的剔了核,大的切成拇指指甲大小,小的精致可爱;做菜的食材都是山上杂役自己种的,每一道菜都演练无数遍,味道不差分毫,骨刺都剔除,味道重的都去掉,细致美味。
白若云和白若竹带着众弟子引各方来宾一一入座,脸上始终都挂着微笑。
白若云翩翩公子,长相清俊,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儒雅;白若竹长的也是十分英俊,但眼角眉梢却有种让人不舒服的阴郁。
白若梨倚在一株桃花树干上,落英缤纷,落了她一头一脸,她浑然不觉。
白若水过来时,看到的正是这番景象,不免挪揄,“小七,你怎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二哥?”白若梨抬头,突然问,“你说三哥和六哥笑了一早上,脸僵没僵?”
白若水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明显愣了一下,不过白若水毕竟是白若水,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洒脱,笑道,“我觉得肯定是僵了,不然你看他们都没换过表情,估计是换不了了!”
这下轮到白若梨愣住了。
白若水却自顾自说,“老五不知道去哪了。老三让我告诉你,原本老五的节目一会由你来。对啦,老六还说,表演的不好就把你丢到大荒山去和老虎玩。”
这下白若梨总算苦了一张脸,“二哥,你知道的,那些生有双翅的虎形动物根本不是老虎,那是穷奇啊,我会死的啊,直接杀了我算啦!”
白若水摊手,正巧看见几个相熟的别派女弟子走过,提步就跟了上去,只说了句,“爱莫能助!”
额间隐隐发烫,白若梨大惊,提步就往另一侧的神庙走去。
她额间坠着额饰,不然就会发现她额间有一枚浅白色火焰印记已十分凝实,此刻那印记似乎正在镀上浅浅的鹅黄。
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迎面走开,白面无须,头发花白,额间淡红色的枫叶印记,体型中等,穿着长老的银边白袍,袍上是星星相连的星图,没有配剑。
白若梨躬身行礼,“司命长老。”
原来,这人就是司命长老白丹枫。
白丹枫就站在那,没有开口,声音却已传到白若梨耳中,“快回神庙吧,第一劫已经来了。”
白若梨应下,匆匆告辞。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寿宴还在进行。
蓬莱岛几名貌美的女弟子正在跳舞,七彩的衣裙飘扬,漫天花雨纷飞,香风阵阵,仙乐飘飘。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神庙的方向。
只见,神庙上空乌云密布,银色的闪电和赤色的天火纠缠其中。碗口粗细的闪电夹杂着天火狠狠劈下,雷光和火光齐到,伴随着巨响,让人心中升起一抹震撼。
娴静优雅的蓬莱岛岛主霓裳仙子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目光从和女弟子打情骂俏的白若水扫到尚在襁褓的白若风和白若葵,开口道,“年轻一辈只有三人不在,不知是哪位正在历仙劫?”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不已。未得仙体的人紧紧盯着那云,面上有羡慕,更多的却是不甘和不信;而得了仙体的人才知道多么不易,除了震惊已不知该有如何情绪。
白丹一风轻云淡,似乎早已料到,挥手将神庙与此地隔绝,以免伤及无辜,才状似不经意地说,“是七丫头白若梨。”
“那丫头才十九吧?丹一,当年你第一道仙劫是二十二岁吧?”开口的人穿黄色道袍,黝黑瘦小,正是白丹一毕生好友散仙莫九天。
“小七还在历劫,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今日可是尊主寿辰,别扫了众位雅兴。惊扰了众位,我代她给大家赔罪,先干为敬!”白若水举杯,一饮而尽,话说的漂亮至极,事也办的妥帖有礼,当真不愧那八面玲珑的评价。
“姐姐们跳舞的雅兴都被梨梨弄没了,不如,溪溪给大家表演个新学的小法术可好?”清脆的童音,一个白白嫩嫩的童子脚尖微点,飞到表演台上,看上去至多十岁,听其话里意思却原来竟是白若溪。
白若溪双手捏了个诀,右手食指前点。下一秒,只见那白胖的小手指尖接连飞出一只只虚幻的灵蝶,灵蝶在空中排列出不同的形状,一会是个“寿”字,一会又变作硕大的寿桃。
“恶意卖萌!那么大的人偏偏装成小孩子,真恶心!”白若竹冷哼,却伸手变了个星天术。
刹那间,天地骤黑,星光璀璨,那灵蝶越发明亮。
宴会气氛再次恢复,不过时不时有人偷瞄神庙的方位。
白若云摇头,“刀子嘴,豆腐心。”
白若竹轻蔑冷笑,“我才没有!”
“有没有自己知道,小孩子嘴太硬可不是好事!老三,你说对吧?”白若水突然凑过来,插了一嘴。
白若云点头,却没说话。
“马屁精!”白若竹冷笑,转身去和别派的弟子喝酒。
有弟子过来,在白若水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白若水连连点头,对白若云笑的无奈,“老三,我特别想在这里陪兄弟,奈何佳人有约!”
白若云轻笑,“无妨,二哥有事,尽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