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花倾城的母亲带着她去庙里上香。
临行前,这位舅母将那叶阳托付给了白若梨,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在花家日子长了,每每总有人问起月夜的父亲。被问的烦了,白若梨便随口说是已经亡故。花家人心疼她孤儿寡母,便不再问,只十分热衷为她另找一个夫家。
想来这位舅母也是不怎么看好女儿的行为的,又是个十分热心肠的,遂将叶阳托给了白若梨,也算是两全其美。
“花妹妹,不如,你带我逛逛这花府的园子吧。”站在海棠树下看白若梨读了一会儿的话本子,叶阳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唤道。明明是询问的话语,被他说出来竟有些命令的意味。
“花妹妹?这称呼倒是有趣!这花府上下百十来号人,女眷可是不少,哪个你都是可以唤上一声花妹妹的。”白若梨放了话本子,伸了个懒腰,挑衅道。
叶阳挑眉而笑,“这世上果然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我死后努力成了永生不灭的魅,如今竟想着要么变成人,要么灰飞烟灭。至于你,却是个明明想要安定日子,偏不肯平淡生活的人。”
“魅么?”白若梨挑眉,吐气如兰,“你倒是神通,我竟没有发现。”
叶阳骄傲地扬了扬头,“若是被你一介小辈发现了,我还有什么面子?”
“你到底是谁?”
“叶阳!”
“叶阳是谁?”
“若是真论起来,你表姐的夫君该叫我一声祖宗,他们门派的创始人是我的同胞哥哥。”
“他们?”
“我死前是没有这门派的,等我终于修成了魅,大哥已经离世了。这门派和我没多大的关系。”
“你如此强调与门派无关,却又直说你是表姐夫的祖宗,为的是什么?你说自己是表姐夫家的小叔,跟她来到花家,为的又是什么?”
“我只是不想他们再错下去。”
“那么,错的是谁?表姐?表姐夫?还是门派?快说,不然……”
“不然怎样?杀了我?白家的七小姐,你已是金仙,我自然是打不过你的。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能灰飞烟灭,对我来说是福份也未可知。你如此厉害,总会知道事情的始末。不过,你放心,我对花家没有恶意的。”
“你知道我?”
“这许多年,你真当我对一切不闻不问?那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你很有趣。我现在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当初又为什么会死呢?”
“花妹妹,这两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天气正好,不如带我去逛逛?”一反常态的,叶阳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黎山这门派白若梨知道,颇有些底蕴,存在也有许多个年头。不管怎样,她可不想和一个不知活了多久的魅为敌,特别是这魅现在还没有恶意。
想通这般,白若梨起身,道,“那便去走走吧。”
到底是出了花府,到昌州城中游玩。
昌州虽与兴义同属南方,但到底不算是个彻底的水乡。处处青砖红瓦,却不全是江南的小桥人家,到底还有几分江北的大气豪放的,既不媚气,也不粗犷。
白若梨生来喜闹,但这昌州城却是极少出来逛的。一来,她担心白丹一真的有事,便刻苦修习术法;二来,虽说花家有外公当家,但多少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三来,花月夜淘气,她可是怕这个儿子上街走失。
街上迎春花未谢,海棠花也开的甚好。风中弥漫着馥郁花香。
叶阳在各个摊位前细细扫过,捡了朵红艳艳的绢花掖在白若梨发间,“这花与你倒是相配。”
白若梨着着红衣,额间描着火红的凤凰花,整个人明艳的如同一团火。
听了他的话,白若梨俏脸一红,愣了一下之后方才打趣道,“你们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般哄女孩子的?若我着白衣,你岂不是要为我戴白花?我亲人有数,如今都十分健康,委实不用带孝。”
叶阳似听不出她话中的刺,痞痞一笑,“我生的这般正义英伟,但在我们那个时代,却委实是个痞子英雄的”
“英雄?泼皮无赖就是你了。”白若梨横他一眼,快步向前。
叶阳无奈一笑,心中暗道: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这般藏不住的坦率性情,难怪会被欺骗伤害啊!就是我们那个时代,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如此吧!
白若梨停在一个卖吃食的小摊位前,打量着那人正烙的青稞饼,往事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有一次和楚云飞南姜顾写意他们去逛街。楚云飞说他没吃过青稞饼,买了饼咬了一口便吐了,从此再也不提这种吃食了。
原以为会随时间忘却的一些事,在见到某些事物的时候突然涌上心头,才发现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那些发生的事、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是不能被无视或刻意抹杀的。
想通了这一点,白若梨突然摇了摇头,勾唇浅笑,“原来是这样,倒是我想法局限了。”
阳光很大,照在依旧保持少女模样的白若梨身上,她好像发生了一些说不出来但十分明显的改变,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加耀眼了。
“这就突破了?”叶阳大惊,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天才呢!逛了逛街,竟然从金仙变成了真仙。”
是的,白若梨成了真仙。但你若是让她说出为什么,她却是说不出来的。
修习靠的是一个悟字,悟性好的短时间就可修成上神,悟性差的可能一辈子也只是个散仙。
白若梨抬头,目光扫向叶阳,犀利如刀剑兵器。
叶阳倒不害怕,只打趣道,“这位真仙,你莫不是要杀我灭口?”
白若梨却突然换上一脸笑意,“这天下明面上最强的是真仙的尊主白丹一,但不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