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顺德二十四年,清风山医圣百里溪的女儿女婿被恶徒所杀,清风山一脉也被其所灭。有忠仆冒死带着少主人林轻尘冲杀出来,一路逃到了月华庄拜师。
彼时,林轻尘二十出头,正是好年华,面容英俊、玉树潇洒、气质出尘,在江湖上有无尘公子的名号。哪怕经历如此大难他依旧不动声色,只有眼中偶尔会闪过一抹深沉的爱恨。
白若梨想起当年百里溪救了自己又留了宸月十年的恩情,便应下了。
如此,林轻尘成了月华庄白若梨座下最小的第九弟子。
九为数之极,白若梨有预感,自己这辈子应该就只有这九个徒弟了。
大凉顺德二十六年,前线传来消息,宣威将军慕演战死沙场。
慕月亮跪在芍园小筑的月亮门外面,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几个弟子闻讯赶回庄子来,也都陪着跪着,连卧病在床的夏木生都惊动了。
白若梨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只是有些心疼自己这个要强的弟子。
慕家旁系不是没有子弟,他们对那个将军的位置也都虎视眈眈;慕家掌握兵权,顺德帝为儿子与慕家女定亲的心思也从来没有歇过。慕月亮当初好不容易逃出来,此一次若是这么回京,便是自己主动回那个牢笼里去了,谁也帮不了她。何况,以慕月亮的个性,非亲自为父报仇不可,说什么也是要上战场的。
白若梨不是瞧不起慕月亮,自己的徒弟是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她心里很清楚。在她看来,慕月亮是不可多得的行伍人才,巾帼不让须眉,可她就是心疼,就是不想徒弟活的那么累。
慕月亮到底还是回了京,因为几个弟子风雨无阻地跪着,媚娘出去骂了好几遍,让他们理解白若梨的苦心,他们嘴上说理解却也没有站起来,夏木生甚至昏倒在了芍园小筑前。白若梨心疼慕月亮,也心疼其他弟子,拗不过这些下了狠心的弟子,也就不管,由着他们去了。
后来,京都传来消息,慕月亮跪在宣武门前一天一夜,甚至还请百姓见证将名字改成了慕蟾宫,以示自己披甲上阵、不灭敌不恢复女儿身的决心。她这番举动,引得京都百姓议论纷纷。顺德帝最好面子,到底还是允了她,封她为昭信校尉,正六品的武将,一纸诏书将她打发去了战场,由着她胡闹去了。
年仅十五岁的慕月亮如愿上了战场。在今后的几年里,她用慕蟾宫这个名字在战场上大放光彩。她骁勇善战、悍不畏死,打仗时往往一马当先、无人可挡。累计军功不断,五年时间竟然让她一路爬到了官居正三品的昭勇将军。
这,是初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不过,顺德帝见不到这样的成果了,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有多么正确了。
大凉顺德二十七年,慕月亮以慕蟾宫的名字上战场的第二年,八月十七那一天的晚上,顺德帝睡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其三子继位,史称咸平帝。
咸平二年,洛雪柔及笄,圣旨赐婚,许给了镇守叶城的叶王叶九思。
君子有九思,叶王可不是什么端方温润的君子,在天下百姓的心里他是残忍冷酷的阎王。他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爷,所有的权势都是靠自己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在年轻女子心中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没有少女是不思慕英雄的,洛雪柔自然也不能免俗。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丞相爹爹为皇上拴住叶王的计策,但她还是满心的欢喜,甚至到月华庄讨了当年苏瑾为白若梨织的两匹红色云锦,准备做嫁衣。
次年三月,叶九思奉诏带兵回京,洛雪柔十里红妆嫁进了叶王府。六月,洛雪柔又跟着去了封地。
期间,洛雪柔没有回过月华庄一趟,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几个女弟子私下里将她嘲笑了一番。
白若梨打心底里为她欢喜,以为她的风月命被叶九思浑身的煞气压住了,以为他们二人可以和和美美。
咸平四年五月初三,趁着外患未除、将士都在边关之际,远在封地的数位王爷起兵造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一举杀到了京都,趁着京都大乱杀了咸平帝。
京都被封了整整两个月,各地的盗匪、百姓纷纷趁乱起事,内忧外患,大凉王朝的统治危在旦夕。
几位王爷还没决定好谁当皇帝,叶九思和慕月亮已经带兵回救,围了京都。
京都被围之际,先皇后唯一的女儿皇甫琪珊站在城楼上,手起刀落、连斩了自己的五个哥哥,叛军开城投降。
这一场历史上有名的五王之乱,开始的不明不白,让人始料未及;结束的也是这般不清不楚,使人唏嘘。
同年七月二十,皇甫琪珊登基称帝,改国号为贞元,史称贞元女帝。这位大凉建国千年来唯一的女帝,因斩杀亲兄的果决无情使四野臣服、诸王畏惧、群臣敢怒不敢言,顺利走上了政治的舞台。
贞元女帝上位初期,肃清朝野,派叶九思回叶城镇守,又派了慕月亮带兵平叛,朝野顿时一清。
叶九思八月初带兵回叶城,沈惊鸿月末就传回消息,说在京都有名的青楼楚馆百花阁中见到了自己的师妹洛雪柔,还说她浑身是伤,已经改名桃花,眼看就要沦为妓子了,问白若梨怎么办?
白若梨听了这个消息,大惊。连夜带着媚娘赶往京都,只留了身体不好不怎么爱出门的夏木生看家。
洛雪柔说他一心爱慕旁人,觉得是自己占了那人的位置,将她娶回去,却不肯见她,不过是从丫鬟那里询问他的喜好,就被他封了法力,扔到军妓营,后来辗转又入了百花阁。
洛雪柔不肯回月华庄,哭着说只愿留在百花阁做她的桃花,白若梨只得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