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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欧阳疯癫(五)

惊世一剑,仿若凝固了时间。

一双手如那双手的主人所想那样阻隔了利剑的挥下。

癫狂的笑容与持剑少女那冰冷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氤氲人形无声的怒吼带动庞大的气势流冲击着周遭的万物,却无法撼动夹住利剑的双手。

少女悬空而立,白色纱衣若起舞的蝶翼,随着气势流不断翻飞。而随着惊世一剑受阻,欧阳疯癫的笑声癫狂却响彻百里。

张靖惊的站了起来,从行医至今他从未看过如此惊人的真气较量欧阳疯癫通过剑涌诀提升的自身真气以磅礴浩荡之势阻隔剑锋,硬生生挡住了那已经不足以用吹毛断发可以形容的利剑上,以及自剑锋上涌出的被多彩氤氲放大的少女剑客的真气。甚至隐隐有将两者压下的趋势。

看着欧阳疯癫浑身饱涨的真气,张靖叹了口气,此战过后,不出三日,欧阳疯癫必死无疑,似是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了自己的欲求,欧阳疯癫在这次运用剑涌诀的时候,再一次突破了自身的极限,也再一次让自己的各大要穴经脉伤上加伤。

张靖不懂,不懂欧阳疯癫的想法,为了一柄剑竟然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他挡下了这一剑如何,本来还有三月的生命,只为了这一刻竟然全部舍去。

他默然的看着这癫狂却也执着的人,燃尽自己的生命,去用疯狂的大笑声贯彻自己的一切。

非衣脸色愈发难看,她感受的到蕴含自己全力的一剑纵然在大夏龙雀的增幅下,也无法撼动对手,可是剑势已成,想变招已是不易,更遑论若自己稍有所动,顺着澎湃真气的牵引,欧阳疯癫第一时间便可以给予自己重创。

真气之间的较量最是可怕,谁若先支撑不住,将必然受到重创,非衣已是骑虎难下,论内力真气,她远不是欧阳疯癫的对手,虽然有大夏龙雀为她增幅,但是不知为何,短短几日欧阳疯癫竟强于当日数倍不止。这样下去,最先支撑不住的一定是她!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真应该告诉他我的姓名……非衣的脑海中突然划过这样一个念头,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在远方注视着战场的男子。

“哈哈哈……灵剑是我的了!是我的了!”欧阳疯癫大吼着,非衣能看出来的战局变化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自从学剑的第一天,那个他曾经称之为师傅的老家伙就告诉了他一件事,剑乃百兵之首,而剑也分三六九等,普世凡剑乃下乘寻常之物,不出十年便无所用途;当世好剑乃中乘之物,千锤百炼可吹毛断发;绝世名剑为上乘之物,机缘不足则不可得之;在这之上还有一种剑,被称为灵剑,灵剑已不单单属于兵器,可与主人心意相通,传承世间百年不绝,可谓盖世神兵。

当年的自己好不容易从一个孤儿爬到了剑宗百年一见的天才弟子,却才意识到什么百年一见千年一见都没有意义,剑宗每隔数年便能找到一个号称百年一见的弟子,隔不了十年还能见到一个号称资质千年一见的弟子。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宣扬剑宗的旗号罢了,那些过往的被推出成为百年一见的弟子最终都成了默默无闻的无名小辈,或死于任务,或养老于宗内。

我才不要这样!当年还没有易名疯癫的欧阳止在剑宗的练剑坪仰天大吼。

他发誓要让自己的名字流传万世,让自己的存在被世人所知,绝不让自己的名字消失于世间,他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叛了剑宗,偷了剑涌诀,强大自己,追求名剑。前日打斗让他看到了那号称可与主人心意相通,传承世间百年不绝的灵剑的那一刻,他决定,不惜一切也要得到这柄灵剑,为了将自己存在的意义刻在不朽的灵剑之上。

我绝不做那种最终会腐朽于世间的尘土。欧阳疯癫癫狂的大笑,手上渐渐加力,要将这名为大夏龙雀的灵剑从那个小丫头手上夺取。

剑,逐渐被扭转,非衣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绝望,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弃剑。只是弃剑之后又能如何,若没了大夏龙雀剑,她根本不是欧阳疯癫的对手。可若不弃剑,真气对抗首先支撑不住的就是她,恐怕再拖延一阵她连弃剑也做不到了。

“嗷!”一声咆哮从非衣的身后传来,氤氲人形的怒容猛地印进欧阳疯癫的脑海,这是大夏龙雀剑形成的氤氲人形发出的第一个声音,之前无论是与欧阳疯癫打斗之时,亦或是决斗时挥出那一记剑势前的咆哮,都只是无声有型而已,纵然将咆哮声印在所有人脑海也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但此时这一声咆哮却是真真切切从那氤氲人形中吼出,这意味着,在主人即将放弃的时刻,大夏龙雀为了保护主人再一度突破,此时,氤氲人形爆发出的气势已不再是单纯的剑势,远处的张靖惊讶的发现,那氤氲中蕴含的力量竟然隐隐与欧阳疯癫有着一丝相似,如果说之前那柄剑只是对欧阳疯癫带有怒意,但在这一刻起,那柄剑的气势变了,好似从一个盛怒的剑客化为了暴怒的野兽……

“什么……”欧阳疯癫大惊,手上的剑压变得更加浑厚,不止如此,从剑上传来的不仅仅是无可抵御的力量,还有一种意志,带着他熟悉的感觉,那是癫狂,不,是疯狂……剑上传来的是比他欧阳疯癫还要疯狂的执念。

剑触及了欧阳疯癫的肩膀,那磅礴、疯狂的意志随着剑锋与肉体的接触汹涌的冲进欧阳疯癫的脑海,在这一瞬间,欧阳疯癫仿佛看到了那意志化为一个灰衣长衫的男子,手握铁剑,双目露出赤红的凶光,口中犹如野兽一般发出嘶吼的咆哮,誓是要将他撕成碎片,而那意志接触之下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保护她!谁也不能伤害她!谁也不能阻止我保护她!

这疯狂的意志犹如风暴,将易名疯癫的欧阳止心中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癫狂冲击的七零八落。

他突然笑了,灵剑通灵,却也更容易被周边的人事物所感知,互相牵引之下灵剑也会不断形成自身的性格,以前那老不死的曾经说过,灵剑最终会化为人,传承百世万年,在这之前灵剑会汲取周围人的性格、意志,成为自己化灵的基础,越是相性相合,越是容易被感染,这也是灵剑择主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自己的意志感染到了这柄剑的身上,那柄灵剑已经有了他,欧阳疯癫的影子!

但是不够!还不够!你的癫狂还不足以带着我传世!让我把我的执着,我的癫狂都缚在你身上吧!欧阳疯癫大喝一声,竟没有通过任何手段,仅仅是靠体内真气流转化为剑气,再度施展了剑涌诀!

从体内运行的澎湃剑气将欧阳疯癫各大穴脉贯穿撕裂,无边痛苦让欧阳疯癫的脸色一僵,但在经脉被剑气撕裂的瞬间,他体内的剑气却也达到了此生的顶点。

“嗷……”氤氲人形带动着非衣及大夏龙雀剑狠狠压下,而欧阳疯癫也面露狰狞的将剑狠狠扭开。

“记住我的狂和傲吧!我是欧阳疯癫啊!!”欧阳疯癫大吼一声,竟将已经撕破他肩头血肉的大夏龙雀剑和持剑的非衣狠狠甩开。

澎湃的真气流在剑与掌分开的一瞬间,轰然爆散,烟尘遮挡了张靖的视线,当烟尘散去的时刻,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着,娇弱的白衣则瘫倒在地,大夏龙雀剑则插在两人之间的大地上,氤氲人形单膝跪倒在地,然后缓缓变淡,散去。

胜者欧阳疯癫……

张靖连忙冲向决斗的两人,走到近前,他看到白衣少女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显然是因为之前真气对撞造成的内伤,他又望向站立着的欧阳疯癫,深深叹了口气,径自为白衣少女渡气疗伤。

随着真气渡入体内,非衣缓缓睁开双眼,她的双眼不知为何竟然流下了泪水,此时她感受到的是无比的难受,是源自内心深处的,那柄发誓要保护她的剑传递到她心中的自责。

非衣仿佛看到一个氤氲人形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人而陷入痛苦的自责,被欧阳疯癫感染到深处的偏执让它痛苦的想要发疯,却无法宣泄自己的痛苦。

“大夏……”非衣缓缓起身,不顾张靖为她渡气,艰难的爬到那柄还在颤抖嗡鸣的剑旁,轻轻抚摸剑柄,安慰的说道:“大夏,你已经保护了我,我们活下来了……哪怕是输了,我们还是活下来了……”

张靖默默的看着白衣少女搂着自己的剑,流着眼泪,而那个一直以来癫狂的疯子,则站立在他们前面,那因为自己的目的达到而留下的癫狂且骄傲的笑容好似在俯视嘲笑着什么。

胜者,欧阳疯癫……

死者,亦是欧阳疯癫……

张靖缓缓向欧阳疯癫鞠了一躬,虽然癫狂,但是确实是一个贯彻自己信念至死的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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