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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信

金诺回来时,发现家里气氛有些怪。她今日凑热闹去了一趟禅修寺,因此回来得晚了些,水风眠与桑淼淼竟没责怪她,正安静的围坐于桌前等她。她有些狐疑的坐定,轻声问道:“不吃饭吗?”说着掀开碗,发现有几样菜竟是烧糊了。她笑道:“还嫌我烧的饭菜不可口,我好歹不会烧成这样。”却见桑淼淼一副懒得与自己计较的模样,水风眠则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了这是?”

水风眠轻声说道:“金诺,好久不见。”

眼见金诺摸不着头脑,一人大笑着从里屋走了出来,金诺一瞧,竟又是一个水风眠。桑淼淼笑指着坐着的那人说道:“金诺,这是云姑娘。”

金诺“咦”了一声,打量她片刻,喜道:“真的是云姑娘,你怎么来了?”

水风眠望了云初黛一眼,解释道:“云姑娘说,我和她是亲姐妹。”

金诺在二人身上来回看了看,道:“不是亲姐妹,也不会这么像了。”她想到云承峰已死,云初黛已是孤身一人,便小心问道:“云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云初黛本想把水风眠接去关塘山,但一来她现在身子需要调养,不宜再长途跋涉,二来她与水风眠才刚刚见面,对方与自己显得有些生分,恐怕一时也不会愿意同自己走,便摇了摇头。

金诺拉起云初黛的手,征询着问桑淼淼和水风眠道:“云姑娘可以留下和我们一起住吗?”

桑淼淼道:“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云姑娘愿不愿意。”

云初黛望了水风眠一眼,见对方也颇为期待,便含笑应了声:“好。”

金诺闻言自是高兴,拉着云初黛的手一阵摆,口中说着:“太好了。”

桑淼淼连忙拍开她,嗔怪道:“云姑娘身子不好,你别瞎摇。”

金诺这才发现云初黛面容苍白,好不憔悴,便问道:“云姑娘你怎么了?”

水风眠将云初黛牵着坐了回去,道:“云姑娘,我替你号个脉可以吗?”

云初黛道:“先前受了些小伤,不碍事,不用担心。”

水风眠替她号了脉,不由皱起眉头,担心道:“云姑娘,你脉象孱弱,经脉滞塞异常,似有异物,这可不是小伤,我没有把握,恐怕得找我师父才能医治。”

桑淼淼道:“这么严重?可是萧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云初黛宽慰道:“就是萧先生送我来的,若真有什么大碍,他也不会放任我一个病人不管了,你们不必担心。”

金诺道:“方才我去了一趟禅修寺,听说那里来了一位少林高僧,最近一直在行医施药,许多稀奇古怪的病,到了他手里都能医治好,照我看,他的医术不比义父差,左右义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如我们现在带云姑娘去找那位高僧看看吧?”

桑淼淼给她一个爆栗,道:“现在?不吃饭了么?再说山路那么难走,你背着云姑娘上去么?”

云初黛见金诺还是尽招桑淼淼嫌弃,不由得低头轻笑,抬起头时正对上同样摇头轻笑的水风眠,水风眠与她相视,颇有些尴尬,冲她点了点头,连忙别开视线。云初黛心中一阵叹息,不知何时她的姐姐才能与自己真正相认。

四人就着尚能入口的菜,草草将饭吃了,期间金诺一直与云初黛讲述她们分开后发生的趣事,云初黛只是笑着安静的听,时不时看一眼水风眠。用罢午膳,金诺和桑淼淼给云初黛收拾屋子,水风眠则替她熬了一副安神补气的汤药。云初黛服了汤药,水风眠踌躇片刻,还是拉着她坐了下来,问道:“云姑娘,你说你是我的孪生妹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初黛深知失去父亲的痛苦,不想让水风眠去经历这些,便道:“都是些过去的事情,其实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你要问我,我也无法作答,但我们是亲姐妹这绝不会错的。”

水风眠忐忑道:“听说……你父亲,是被我师伯所杀,你我若是亲姐妹,那……”

云初黛点头道:“看来你是知道了,温俊的确是杀害我们父亲的人,不过你放心,你从小把他当做师伯长辈,我不会逼你与他为敌。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水风眠不解:“什么顾虑?”

“我觉得,你与我相处有些不自在,你我是彼此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希望我们以后如此生分。”

水风眠闻言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况且我看着你,就像在照镜子般,难免有些不习惯,你可千万别多想。”

云初黛笑道:“那就好,你心里有任何想法,都可直接与我说,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水风眠腼腆道:“这种话,不是应该由姐姐对妹妹说吗?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告诉我,以后我们便要一起生活了。”

云初黛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舒心一笑,忽的瞥见水风眠头上的一只玉簪,仔细打量之下,样式与自己在睿王府看到的那支颇有些相似。她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支玉簪倒是别致,你喜欢玉质的簪子?”

水风眠一愣,有些缅怀的说道:“先前有一支翠玉簪,不慎遗失了,我便又买了一支。”

云初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道:“有些乏了,我想回屋休息。”

水风眠听了,将她带去为她准备的房间。金诺与桑淼淼已收拾妥当,见她二人来了,金诺率先问道:“云姑娘,你看看还缺些什么?”

云初黛环视一圈,问道:“可有纸笔?”

金诺说道:“有!”转身去拿,桑淼淼和水风眠关照她好好休息,便先行离去了。

拿到纸笔,云初黛思索了片刻,提起笔写了一封信。用了晚膳后,她将书信交给金诺,托她次日将信寄出,又对水风眠说道:“还记得诉宛吗?她不知我在这里,我给她写封信报平安。”

金诺问道:“诉宛是谁?”

水风眠笑道:“是云姑娘的贴身丫鬟,说起来和金诺还挺像的。”

金诺喜道:“难道我俩也是姐妹?”

云初黛白了她一眼,道:“都是一致的咋咋呼呼,吵得人脑壳疼。”

水风眠接道:“还都爱给人瞎打扮,繁杂得要命。”

金诺:“……”

云初黛先前在马车上时常昏睡,现在安顿下来却有些睡不着。水风眠习医多年,早料到会如此,便在睡前端来一碗汤药喂她服下,让她得以安眠。水风眠的汤药极为有效,云初黛这一晚睡得很沉,第二天日上中天,方才醒来。她晃晃有些沉的脑袋,穿好衣物走出房门,却觉家中空无一人。她有些慌,跌跌撞撞的寻了个遍,仍是不见人影。她急得大喊:“风眠!风眠!金诺!淼淼!”她想要出门去寻,却力不从心,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她趴在地上,心中懊恼不已,恨自己贪睡,又恨自己武功尽失,连出门寻人都不能够,还落得如此狼狈。

水风眠一行回来时,正见云初黛昏倒在地。她们手忙脚乱将云初黛扶起,水风眠一探脉搏,奇道:“气急攻心?发生何事了?”

云初黛却忽然转醒,一把抓住水风眠搭于她脉搏的手,问道:“你们方才去了哪里?”

水风眠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抓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云姑娘……”又觉如此称呼不好,改口道,“初……初黛……”

金诺见水风眠说不出话,接口道:“今天街市上有集会,我们出去采买了些物品,风眠说你身子还没好,就没有叫你。”

云初黛见只是虚惊一场,轻轻“嗯”了一声,松开水风眠,道:“我没事,你们忙吧。”惹得三人面面相觑。

云初黛回了房,回想起刚才不见了三人,还是心有余悸。她心里不踏实,担心温俊会找到这里来,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保护不了水风眠。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有人敲门,随后水风眠的声音传来:“初黛,我可以进来吗?”

云初黛打开房门,将水风眠让了进去。坐定后,水风眠关切道:“初黛,方才发生了何事,你怎会气急攻心昏倒在地?”

云初黛不答,而是问道:“那封信寄出去了吗?”

水风眠道:“嗯,金诺一早就把信寄了。”

云初黛点点头,道:“昨日听金诺说,这附近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师,我想请他为我诊治。”

水风眠有些跟不上她说话的节奏,但仍说道:“那位大师现借住在禅修寺,禅修寺在广汉山上,你现在的身体不宜爬山,不过你放心,我会开药帮你调理身体,再服用几日汤药便可出行了。”

云初黛眼中一亮,问道:“用药可以调理好?”

水风眠道:“你经脉滞塞,气息不畅,以我的医术确实无法根治,不过你现在体弱,应该与你的经脉关系不大。要想完全调理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去一趟禅修寺还是没问题的。其实我年幼的时候身子也弱,当了好几年的药罐子,幸而师父的这个方子确实神奇,我现在身体可好着呢。”

云初黛闻言松了口气,道:“只要能不像现在这样当个废人便好,如此我倒是可以安心等宋然忆来了。”

水风眠一愣,道:“宋然忆?他……他怎么会来?”

云初黛将水风眠的表情看在眼里,漫不经心道:“金诺不是把信寄出去了吗?”

“可那封信不是给诉宛的吗?”

云初黛轻笑道:“他定会拆开来看的,他知道我在你这里,岂会不来。”

水风眠被她若有深意的眼神盯得心底发慌,说了声:“我去给你熬药。”便飞也似的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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