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云,外面怎么这么吵?”诺鼻音浓浓的询问着,感染伤寒后又莫名发烧,娘亲急匆匆来看她却让诺分外欢喜。原本都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如今又来了兴致。
“蓝元帅又添了一位公子,圣上在他没出生前就赐了西平王之位给他。”沙云皱眉看着天空中绚丽多彩的烟火,“真是好命,生在帝王家。”
“又不是给的东平王,好命什么?”诺使劲儿抽了一下鼻涕,现在的她着实有些狼狈,很像老年人一样耳鸣眼花,额头上还敷着浸过药水的棉布。这次生病唯一的好处就是娘亲又变回那个疼爱她的娘亲,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发过那么大的脾气,而不好的地方就在于靳麓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又开始堂而皇之的进出她的闺房。
蓝奕的儿子出生当天就被封为“西平王”,并受巫兰族圣女祈福洗礼,贵胄身份何其显赫。接下来的满月酒势必要风光无限,而蓝家的拜帖提前五天就送到齐府。
“诺的风寒还没见好?”齐田蕊摸摸女儿的额头,分外焦心忧虑。她可不想诺受这种罪,原本也只是请求巫兰薇儿疏导女儿,免得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有心之人注意,结果巫兰薇儿坚持让诺感染一次风寒。
“圣女,真的有这个必要吗?”齐孝忠夫妇对圣女的意图总是不得要领。
巫兰薇儿细细聆听,现在的她几乎是靠凡人的感官来感知周围的一切,她不能确定周围有没有被巫兰洪监视,但是巫兰洪背影佝偻也要坚持前来斯卫国这件事还是让她十分在意。“历代圣女可以战亡,却从不会感染风寒或是中毒身亡,我必须让巫兰洪相信,诺与巫兰族毫无关系。”再加上她本就不是纯血族人,感染风寒还是比较容易的。
想着女儿现在被烧得晕晕乎乎,齐田蕊打从心底觉得难过。
“诺烧成这个样子,就是略微好转也不能带她去蓝府赴宴,还是给蓝元帅夫妻送个回函吧。”齐田蕊心思缜密,她和齐孝忠总也不能带着病恹恹的诺去给蓝奕家的小公子贺喜,不过请帖上有齐诺的名字,也只能提前解释一下了。
“麓哥······”诺说不了两个字就会狠命的咳嗽一阵,直咳的自己肚皮生疼,“你是,故意······的吧。”她这两天真的是受罪,夜不能寐,身体虚弱无力,再看靳麓悠闲的走进走出她就生气,然后怒火攻心,反而降低了药效。
靳麓依旧不言不语,坐在她身边给她诊脉、扎针,“你肝火太大,要不吃点儿巴豆吧······”
“你敢!咳咳咳······”
沙云扶着脸色苍白的诺给将军和夫人送行,他们穿着华丽,准备去参加蓝家小公子的满月宴。据闻连太子都前往道贺,想来现在担任太子护卫的玉姐姐也必定会随行左右,齐田蕊已经许久没见过大女儿,借此机会能看女儿一眼也好。
“娘!”诺的神情依旧恍惚,但看到齐田蕊转身离开的背影,她莫名的预见这次喜宴很有可能会变成鸿门宴,“不要抱那个新生的孩子。”
齐田蕊夫妇感到很奇怪,诺突然提醒他们不要抱蓝奕的小公子,他们本来也只是想看看而已,蓝明也没可能让人抱一个才出生满月的小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出生就是“西平王”。她给了女儿一个宽慰的表情,但心里却直犯嘀咕,齐田蕊相信诺的预见力。“芯姨,还是你跟着去吧,一定不要让齐家人碰到那个孩子,无论你用什么办法。”
芯儿低头跟随齐田蕊离开,诺的一句“无论用何办法都不能让齐家人碰到孩子”已经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想来诺必定是看到有关这个“西平王”的特殊际遇,才会让她如此忌惮。
其实诺根本看不到这个孩子的未来,但是正因为看不到,她才明白蓝家打算用这个孩子做些什么······
“小姐,你怎么了?”沙云还没见过小姐紧张的攥紧裙摆,不时仰望天空的她仿佛在暗示暴风雨的到来。
齐田蕊也没有想到蓝奕夫妻为了这个儿子弄这么大的排场,从街头到巷尾,张灯结彩,地上铺着厚重华丽的地毯,想来蓝奕这些年心心念念盼来的儿子,出生既是“西平王”,何等尊贵。
从进入蓝府开始,用瞠目结舌来形容齐田蕊夫妇并不夸张,蓝府连门框都包金,更突显了蓝家这些年来雄厚的财力物力。家中庭院中的鲜花鲜艳欲滴,不同时节的花卉放到一起姹紫嫣红,其中最突出的要数那一大片山茶花,分明和进献给巫兰族圣女的那株一模一样。回廊扶手都镶嵌有玉石和珍珠。
蓝秀身着彩色流苏裙站在蓝府大厅门口迎接宾客,她亮蓝色的发丝挽成云海一般的发髻,皮肤白皙再配上一张饱满红唇,想也知道来蓝府提亲的人一定早已将门坎踏破。再看那平日里阴晴不定的蓝元帅,神采飞扬,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何止十岁。齐田蕊夫妇不无意外的发现蓝奕竟也有阳光开心的一面,而且这种发自真心的喜悦让他们猝然发觉蓝家老二一直以来的心思深重。
“恭喜蓝元帅。”齐孝忠抱拳庆贺,真心替这么多年膝下无子的蓝奕高兴。
“同喜同喜,来人,请齐元帅、齐夫人上座。”蓝奕大好心情,挥手让家丁带齐孝忠夫妇坐到上宾。所有桌椅板凳都是用仅次于金梨木的铜芯木所制,精致典雅,桌上的茶杯乃是紫砂碎玉杯,箸更是精雕细琢的玉箸,宴请的菜式更是五花八门,见同桌的尚书大人梁典心情甚佳的在研究“雀巢馥凤”、“玉龙玛瑙”等菜品,齐田蕊也就放心了。
“这哪像是之前被刺之人啊。”齐田蕊不禁唏嘘,现在上到桌面的凉菜都这么精致,那等一下太子前来,岂不更加丰盛?难怪蓝家这几年在民间的口碑越来越差,横征暴敛之下恐怕难有爱民如子的初衷。齐孝忠显然对面前的金杯玉箸很是排斥,这早已与他当初追随蓝雪长的初衷背道而驰,现如今的蓝家与当年的宇鸿家又有何区别?
“太子到!”蓝府管家大声通禀,满座应声起立行礼。蓝炳松一改往日的雅痞范儿,身着太子礼服端庄持重的走了进来,连齐玉也是一身戎装,很是精神抖擞。
“巫兰族圣女到!”蓝府管家的声线又高了八度,显然为了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蓝炳松听闻圣女紧随其后,在给自己的亲叔叔道贺之后便恭敬地退后一步,等着巫兰族圣女应声而入。
巫兰薇儿身着淡金色长裙,优雅的步入蓝府大厅,为这座本就富丽堂皇的府邸更平添一份雍容华贵。她身后的巫兰佑诺依旧美丽动人,但与蓝秀在一起却又硬生生有针尖对麦芒之感,唯有温吞俊朗的巫兰佑祈给人一种真正来贺喜的感觉。“巫兰薇儿见过太子殿下。”巫兰薇儿带着自己的儿女微微颔首,蓝炳松却是对圣女郑重的行了大礼。
蓝明抱着刚满一月的“西平王”蓝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巫兰薇儿亲手将巫兰族水灵珠赠予蓝阳并为他祈福祷告。蓝炳松则是送给小弟一把儿童用的金制弯弓,想来寓意已不言自明······
蓝奕端坐主位,蓝明让奶娘将“西平王”抱回房间,喜宴便正式开始。
“齐夫人请留步,我与夫人一向有缘,不知夫人可愿陪我聊聊家常?”蓝明出其不意的邀请让齐田蕊毫无准备,再看蓝奕也已经邀请齐孝忠对弈一盘,他们夫妻不好推辞,便准备各自随他们夫妇二人入后院畅谈游玩。
“婶母,我还没有仔细看过小弟,让我看看他?”蓝炳松在看到巫兰薇儿带着巫兰族人告辞离开后终于露出原形,开始嬉皮笑脸的想要继续留在蓝家。看他的神色哪是为了看什么小表弟,准时为了蓝秀才留在蓝家。
齐田蕊陪同蓝明刚刚落座在她的房间,奶妈就抱着嚎啕大哭的蓝阳跑了出来,蓝明不无无奈的笑笑,抱过儿子慢慢摇晃。“齐夫人,不瞒你说,我之前就不怎么会带孩子,秀儿也是王奶妈带她的时候多,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元帅大人有多疼爱这个孩子,非要我时时刻刻在身边,我真的是手足无措啊。”
齐田蕊怔怔看着蓝明,她不明白,身为母亲的人不知道在孩子哭的时候检查他有没有尿湿和肚子饿吗?“夫人,我看公子可能是尿湿了······”说着齐田蕊就想上前去接孩子,芯儿眼疾手快,一掌就把刚倒上的茶水稳妥的全部浇到齐田蕊伸出的双手上······
“夫人!”芯儿和蓝明同时大叫,齐田蕊通红着双手很快就顶起了两个水泡,但这样一来她疼得呲牙咧嘴,再也不可能去接那个孩子,更不可能亲手给他换尿布了。芯儿懊恼焦急的流下泪来,她可没想过用这招儿避免夫人去抱孩子,这下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将军和小姐交代。
“这是怎么了?我的小弟怎么一直这样哭闹?”蓝炳松好奇的走上前去,蓝明随即反应过来,示意侄子帮着抱一下孩子,她好腾出手来看看齐夫人的伤势。“这孩子怎么这般哭闹不休?”蓝炳松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抱小孩儿,原本就不太乐意,可自己的贴身护卫毕竟是齐玉,心疼自己娘亲被烫伤的她没有及时出现在太子身边。
“快去端凉水来,还有治烫伤的雪花膏!”蓝明几乎全副心思都在齐田蕊的伤势上,芯儿泪眼朦胧基本帮不上什么忙,齐玉眼看着自己娘亲的手被烫的红肿,心急之下竟把蓝炳松的存在给忘了······
齐田蕊被蓝夫人好生照顾着包好两只手,看她专注的为自己疗伤,也就释然了她和她女儿对诺所做的一切,想来她也只是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嗯?‘西平王’不哭了?”齐田蕊好奇的转头看向太子,这才发现他一直抱着蓝阳不假,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孩子安静的有些太安静了······
蓝明长舒一口气,似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多谢太子。”她温柔的接过孩子,却在看向孩子小脸的瞬间僵住了,“阳儿!阳儿!这是怎么了?”
透过侧着的襁褓,齐田蕊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孩子紫青着脸,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呼吸······蓝明吓得瘫坐在地上,不住摇晃着怀里的孩子,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儿事儿,蓝炳松更是呆愣愣的只知道看着齐玉,在奶妈吱哇怪叫声中还是齐玉最先大喊着让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