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哥,我想去‘五色斋’。”诺将药碗递给靳麓,她已经可以断定自己所中的毒跟凤华中的金蝉毒蛊如出一辙,至于为何她只是吐血了几口血,虚耗了些精力,恐怕要归功于常年饮药的调养还有靳麓的及时发现。
“不行。”靳麓虽是话语果断,但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诺去查明事情真相,她心中想的不外乎是找到“五色斋”头牌凤华被下药的原因。
“这一次为何明知有毒还要吃?”即使他知道诺是为了保全齐家,也想要提醒她这样做的风险。
“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诺虽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但至少她不会被金蝉蛊毒毒杀。
换好衣衫她便由靳麓扶着坐进马车,两人自后门向“五色斋”走去,万籁无声的街道逐渐喧哗起来,此处的人声鼎沸总是让诺感到不安烦躁。
“风姑娘来了。”“五色斋”后门房的小斯很是殷勤的上来牵过马车,后院打扫卫生的窦姨也笑容可掬的点头打招呼。
“小风来了,快进来。”翠云笑嘻嘻的上前迎接,“姐姐今天清闲,你们也来的是时候,来来来,看看坊里新来的头牌姑娘。”
“头牌?”诺停下脚步,困惑的盯着翠云,因为四肢无力,她只得虚弱的靠在靳麓肩头,“凤华姑娘······”
“你放心,她没事儿的,但体虚,容貌也不如原来了,所以······”翠云眼神漂移,打量着周围,生怕有人听见她说话。
诺明白,像他们这种生意,头牌才是争宠的必胜法宝,更何况以凤华当时的状况,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我想看看她,毕竟相识一场,知道她平安无事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这······峮裳姐现在不在,她不让任何人去凤华那里探视,就······在后院的假山旁。”翠云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给他俩指了一下方向便偷偷跑走了。
诺伸出手指的瞬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指甲的颜色紫中带黑,看样子她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褪去。觉察到靳麓担忧的神色,她也只能勉强笑笑。
假山一隅的小屋,甚至不能说是房屋,隐藏在夜色中,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诺在门外等了很久,才听到一声警惕的声音:“谁?!”如果里面的女子真的是凤华,她变的恐怕就不是容貌这么简单了······
“是我,凤姑娘。”诺轻轻摘下兜帽,面对眼前憔悴不堪的凤华,诺难掩惊讶。
凤华抬眼困惑的看着诺,对诺此时苍白无力的神情很是诧异,“你是······小风?”
诺依旧无力,微微颔首,“凤姑娘,我来看看你。”
凤华半蹲行礼,让诺和靳麓走进房间,“小风,你这是怎么了?快坐。”房间里除了一张床,空空荡荡,凤华扶诺坐在床沿,待她坐下,凤华便跪在她面前,行了大礼。“多谢姑娘,公子救我一命,凤华今生不知有无可能报答二位。”
“凤姑娘请起,我真的没做什么······”诺伸手扶起凤华,但手中凉气却让凤华更加担忧的看着诺,诺也只有无奈苦笑,“凤姑娘不用担心,我来就是看看你的身体。”
诺露出的手臂让凤华倒吸一口冷气,凤华紧张恐惧的握住诺的双手,反复查看,“小风,你······你怎么也会中这种毒?”看诺不知所谓,似乎并没有完全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凤姑娘多虑了,我天生体质虚寒,这不之前去给蓝家夫人诊脉,吃了口点心,身体反倒不适了。”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凤姑娘,你还是要吃几副调理身体的药,要不病根无法根除。”
“多,多谢。”凤华眉角低垂,猛然间抬手握住诺,“小风,你听我说,这是西域拓拔族奇毒,是一种金蝉蛊毒,我看你的毒素已经要蔓延到心脏,还请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她话音急促,眼角不时瞥着窗外,生怕有人偷听。
“这个······我多少能猜到,但是我怎么会中毒?”诺不想凤华关心则乱,竟是自己说出了此毒的来历。
“小风,听我一句话,离蓝家人远点儿,尤其是蓝夫人······”在凤华的眼里,诺看到的不仅是恐惧,更多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她不敢相信给凤华下毒的是蓝明,难道仅仅是因为凤华是蓝奕的情人?
或许······仅仅是情人便足以让她下手,可她现在挺着大肚子,当真能动手?如果不是她亲自动手,那下手的人又是谁?
从“五色斋”凤华住处出来,诺的思绪就一直断断续续停留在蓝家人身上,蓝家母女看似正常的外表下总有一股莫名的诡邪之气,让诺心生不安和恐惧。
靳麓驾驶的马车突然停下,马鼻子喷着粗气,马儿不安的用蹄子刨着地面,头高高仰起,鬃毛在风中狂舞。“麓哥?”
“诺,咱们被包围了,你好好待在车里。”靳麓用力勒紧马缰绳,在黑暗中计数包围他们的人,他有些懊恼自己今次带她出来,而且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依旧选择了偏僻小路。
诺也感觉到了周围有一些莫名的杀气在流转,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心里完全没了主意。“麓哥······”诺紧紧抓着马车窗口,小声提醒靳麓,毕竟他只是大夫,对付这种情况跟诺不相上下。
黑衣人快速逼近诺的马车,刀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靳麓用尽自身所有毒药粉,勉强让他们不能靠近,自己却也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刀。“诺,坐好了。”靳麓试图驾车离开,然而马车车轮已经被破坏,无法继续前行,他只得拽着诺下车,摸黑逃跑。
不管这些是什么人,他们肯定是要取诺和靳麓的性命,接踵而来的杀手让靳麓他们毫无招架之力。“麓哥,你的手!”诺惊恐万状的看着靳麓伤透白骨,她手忙脚乱撕开衣袖给他包扎。
“诺,你别管我,我拖着他们,你快跑。”靳麓招架不住,推诺往前跑,却也挡不住杀手飞身将诺绑住,“诺!”
诺没有想到这些人下手这么重,眼见靳麓就要一刀毙命,“不要!”伴随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即将砍下的刀竟是在空中顿了一下,还是陆毅霖的及时赶到,那杀手瞬间被乾坤刺中心房。
诺很久没见过陆毅霖将乾坤使得这般让人胆战心惊,即使之前在校场,他用的也只不过是未开刃的剑。诺被他紧紧护在身后,她第一次知道陆家剑的威力,心中却不免对蓝秀多了几分猜测,究竟是怎样的必杀技能让眼前的男子瞬间崩溃。
“诺?”陆毅霖扶住体力不支的诺,见她脸色惨白,虚弱不堪,便拦腰抱起,“还好吗?”
“嗯。”诺的身体已到极限,这时候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蓝家人······
“诺!靳麓,这是怎么了?”齐士武带着大批齐家护卫赶来,除了齐家人,蓝秀竟然也在其中,而他们俩还都是微醉的模样,想来齐家军的庆功会很是热闹。
诺被蓝秀身上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感所吸引,她平静的盯住蓝秀的眼睛······“你把凤华怎么了?”诺虽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但她相信蓝秀已经出手残忍的杀了凤华。
诺的突然爆发让所有人不明所以,蓝秀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杀气,她认为齐诺本人没有任何威胁,但她莫名的眼神总是让她反感,她总觉得齐诺能看出什么。“什么凤华,凤华是谁?”蓝秀装得一脸困惑,伸手拉住齐士武的胳膊。
“诺······”齐士武喝的有些脚步踉跄,满口酒气,跟蓝秀还拉扯不清,当他伸手想要抱自己的时候,诺却是往陆毅霖怀中躲,空留齐士武干瞪眼。
“送······郡主回······去!”醉眼迷蒙中他并没有发现诺身中剧毒,又怒火攻心,只是介意她依偎在自己兄弟身边,语气之中满是不耐烦的焦虑。
齐诺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烧红的脸色让齐田蕊很是心焦,小女儿身中剧毒却半夜出门,回来后高烧不退,靳麓整个胳膊差点儿被人削去,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责问事情经过。
靳麓由于失血过多而不得不卧床休息。“二小姐体内的蛊毒正在慢慢消退,之所以发烧,一是身体对抗毒物的正常反应,二是生气焦虑所致。”靳风跟随齐士武他们出来找诺,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
“若我没有记错,二小姐口中的凤华应该是‘五色斋’的头牌姑娘凤华。”靳风貌似答疑解惑一般的回答却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齐士武依旧醉酒微醺,眼神紧紧盯着诺,“什么‘五色斋’?凤华又是谁?”
芯儿默默跪在齐田蕊面前,在摒退左右后齐田蕊就想到她或许愿意跟自己谈谈她的想法,手中毛巾被她拧成一团。“芯儿,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芯儿沉默,跪地不起,“请夫人恕罪,我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擅自给公主写了一封信。”芯儿承认已经将写完的信通过特殊渠道寄给巫兰薇儿。
齐田蕊平静的扶起芯儿,她很高兴芯儿能告诉她,也非常理解芯儿先斩后奏的原因,“芯儿,难为你为齐家想得这么周到,只是,我们夫妻打从一开始就将诺视如己出,现在诺的情况也只有让圣女来判断······”如果再继续用舒金散来压制诺的天性,她很难想象后果会怎样。
“芯儿,诺此次中毒是否能够平安无事?”齐田蕊不无担忧的问道。
“夫人请不用担心,小姐能够自行化解毒物,不会有事······只不过,小姐自小身体虚弱,恐怕康复时间会长一些。”芯儿对于诺的身体状况多少知道一些,但她恐惧的是诺现在已经在凭借本能抵抗舒金散,她不确定小公主本能的反应是否正确。
诺一直在发烧,一夜难眠,昏昏沉沉中她睡了两天两夜,再醒来,身上的毒素也清除干净,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娘······”无数次醒来,娘亲总会在她身边陪着她,无论多么疲累,娘的笑容总是温暖祥和。
诺不忍将梦中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告诉娘,她的心犹如被千斤巨石碾压,痛的没了知觉,她好希望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但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思考如何面对梦中的未来······“娘,麓哥还好吗?”
“他伤到了筋骨,多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武儿和玉儿都有回来看过你,但是这两天鸿城不太平,他们和你爹爹都回军营了。”齐田蕊摸着女儿的脑门,确定她是否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