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秀叹道:“你还不知他底细?桂琵琶上谁不知道他有钱的要命,包下了花魁冬焰,出手豪阔的要紧,这一阵子光只算算打赏给小厮、伙计的银子只怕也有了三五百两,他爱赌钱又常常输”,见莫文良还不下场,又忍不住摇摇他的手,撒娇道:“莫大爷,你不下场,岂不是叫别人赢了去。莫大爷,你别放了这只肥羊去。这么值钱的金如意,你纵不喜欢,便赏了我也好啊。”
这时,一名应赌的客人叫道:“先慢来,咱们先小人后君子,都先验过了赌本才好下注。胡爷的金如意,大伙儿都见了,我的在这儿”,拍出一沓金叶子在台面上,原来他怕余者几人是上场混水摸鱼碰运气,倘若赢的那人只是一时运气好,压根儿没有赌本,那自己可就是白白陪太子读书了。他说要验赌本,另外那四人倒是有些怯意,纷纷道:“谁信身边带了这许多银两,若是输了,立个字据便罢,我还会赖么?”“我家有钱,今天未曾带得。”“老子几时还赖过帐,自然是愿赌服输,只是手边没带银子罢了。”
那拍下金叶子的人哈哈一笑,道:“没有赌本,谁跟你赌,自然是现钱现银才来得赌手气嘛。”
围观的众人也道:“没银子便下场赌,那我们就一齐下场,试试有没有运气赢这黄金如意了。”“你没钱,哪个赌档让你赌?”
老鸨罗妈妈心中暗暗叫苦,这些赌客们自行开赌,就与赌档无干了,赌档被撇开,就抽不得份子钱,自己方才说过了赌档不受这赌,此时又不好改口,只得劝道:“胡大爷,您看这,怎么就自己赌上了,都不要我们侍候了吗?”
胡里笑道:“罗妈妈莫急,刚才原是气话,你让我跟这位爷赌,我们自然也依足规矩让你们主持赌局才是。”
老鸨罗妈妈听他如此说,那么仍是让赌场参与抽成得利,立时应道:“是,是,是!胡大爷,我们哪里拦得了你的兴致“,又转头道:“姚大爷,您这是决定跟胡大爷赌啦?”
那拍下金叶子的赌客正是姓姚,也是桂琵琶的常客,出手阔气也得很,他此刻道:“正是要与胡大爷赌一把,不过,我适才说过,那些没赌本就想白赚便宜的可不应该下场,这一把,只我与胡大爷两人摇盅。”
趁了这验赌本的空档,胡里向莫文良招呼道:“莫先生,不下场试试运气么?”
莫文良想了一想道:“胡大爷,这如意实在太过贵重,若是我一把赢了过来,实在太过儿戏,也太过欺侮你了。”
红秀有些急了,说道:“莫大爷,你不下场,莫不是怕了方才那黄袍子老赌鬼的话么。他运气不济却来诬赖你,你难道就怕了那起小人啦?就不敢下场了?”
莫文良听这话,有些不忿,冷笑道:“我怎么就怕那老头子的乱语了?真是笑话!”虽然受了这一激,但却依然谨慎得很,对胡里道:“胡大爷,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手风不顺,不如过几日再赌,我今日是不下场了。”
胡里笑道:“多谢提点,我却不信这些,今日手痒,立时要治治它。”
此时伙计已经验过赌资,胡里便拿过赌盅,问道:“哪位先摇?”
一名赌客道:“我们自行来赌,那么从胡爷起,自左向右依次摇过便是。”
胡里道:“好!”拿起赌盅摇了几摇,放在赌台上,揭开了盖碗,近百双眼睛都望了过来,两只二,一只三,两只四,一只五,共是二十点。
六只骰子最多点数就是三十六点,要摇到这个数自然是难,胡里摇的这个点数只能算是个中等略低了。
那姚姓赌客见了,暗暗舒一口气,自觉要赢过二十点去,倒是不难,他便立刻取盅、摇骰、开盖、数点,一气呵成,众人看时他所得骰点总数是二十五,高过了胡里摇出的点数,登时全场欢呼一片,憎恶胡里出手豪阔不羁的人称了愿,恼恨胡里赌博蛮横放荡的人称了愿,嫉妒胡里艳福欢娱的人也称了愿,总之这一整条船上的看客都称了愿。
那姚姓赌客顿时欣喜不已,众人都齐向他道贺,他高兴地在身边的一个**腮上吻了一吻,又望向胡里,生怕他会反悔,毕竟那黄金如意其实远远高过一千五百两的估价。
胡里轻轻一笑,道:“这位爷运气当真是好的很”,将黄金如意向他一推,站起身来,道:“今日运气差了些,偏是手痒难熬,我就不信手风不转了过来,我这便再去取一样宝贝来赌”,暗中瞄了胡璃一眼,起身回了冬焰房中,胡璃会意,悄然离席跟了过去。
冬焰见他们进来,问道:“怎么了?这会子赌档还开着,你们怎么回来了。”
胡璃见她如此问,瞧了瞧胡里,见他神色中似乎很有把握,便道:“冬焰姑娘,我们是要捉一个人的把柄,好让他交出一样物事来,现下还没有拿到他。”
胡里道:“我瞧他已经上钩了,下一局必定下场出手。”
冬焰问道:“就是那个什么莫大爷么?”
胡璃和胡里都是一愣,他们从没向冬焰提过与莫文良的纠葛,胡里问道:“你怎么知道?”
冬焰扁扁嘴道:“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么?要不然,干嘛叫我每天去弹曲子。”
胡里面上微微一红,有些歉然道:“冬焰,我……”
冬焰不让他说下去,道:“那个色鬼,每次见了我说话都结结巴巴,几乎不曾流下口水来,教人直恶心。“
这时,有人在门口叫道:“冬焰姐姐!”
冬焰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间,胡璃见她走路的样子,似乎又憔悴了许多,道:“冬焰最近瘦了好多。”
胡里一愕,道:“她瘦了?想是近来喝酒赌钱累着了。”
胡璃奇道:“你们每日在一处,你没看出来?对了,她老逼着我跟她学琵琶,我拗不过她,胡乱学了些,整支的曲子是怎么也弹不得的。老狐狸,你叫她不要再拉我学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