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道:“表哥你放心,我绝不会向人随便透露陶三彩的秘密的。”
汪义泽点点头,道:“辛苦你了,若是大事有成……”正说到此处,门口有脚步声音,汪义泽三人一起噤声,却原来是隔壁的陶妈妈来看汪母买回的面料,他们也就别过话儿,不再提起了。
在家住了几日,胡璃又再启程,这次与汪义泽商议要往蜀地去,这里的孟氏也曾是后唐末帝李从珂的旧将,看看此次是否能有斩获。
送她离村时,汪母把嘱咐叮咛的话再讲了一遍又一遍。胡璃只管笑着答应了,挥别姑母牵上马出了村子。
胡璃盘算了一下,决定先去CD府孟知祥的皇宫走走,瞧那儿能不能探到陶三彩的下落。她早听说CD是天府之国,好吃好玩的颇多,心里很是向往,这次有机会去CD走走,真是称了心愿,找陶三彩的困难也不再萦怀了。
快入川时,听说一个月前,CD府才称帝几个月的后蜀开国皇帝孟知祥突然发病猝死,其子孟昶即位,新帝刚登基朝野不稳,立时便有个武将叛乱,这几日CD府禁止出入城门,严查叛军,整个四川地界也都戒备森严,军兵四散抓人。胡璃见CD现在局势紧张,没急着进城,在距CD一天路程的绵竹镇停了下来,打算先住上几天,等局势稍稳,再进CD府。
这镇子虽小,人口却是不少,现下时局动荡,战乱频繁,许多四川省内的灾民都涌向CD府投亲靠友,经途中听说CD府有变,要折回原处又是不能,只能暂居在这小镇上。许多衣食不济的灾民沦为了乞丐。胡璃所住的客栈附近经常能看到不少小乞丐,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困苦不堪。胡璃自己便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见到乞丐总是大方施舍,不出两天,客栈附近的小乞丐们都认得了她,见她出入客栈就会跟近讨钱,胡璃也不恼,仍是大把铜钱掏给他们,若是正好买得有糕饼也分给他们。
这天下午,胡璃出去打听CD府的消息,顺便逛了古玩店,回客栈途中,忽然被一个小乞丐拦住了去路。这小乞丐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身上污秽肮脏,满脸尘土,本是青色的衣裳已经成了褐色,背上还负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那女孩也是同样的情形,补丁摞补丁的红衣裳已经快不能辨认了,脸色苍白,眼睛似闭非闭,极为无神,仿佛马上就要晕厥过去。
小乞丐哑着嗓子对胡璃道:“姑娘,求你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
胡璃见他二人可怜,立刻掏出一把铜钱来,想了一想,将铜钱放回,从腰间取出钱袋,抓了一把碎银子给他。
谁知那小乞丐并不接银子,道:“姑娘,我妹妹生了重病,求你带我们去找个郎中给看看吧。”胡璃道:“转过街便是平成堂,你快拿上银子去吧,那儿有坐堂的郎中”,又从怀中取出两锭大元宝递给小乞丐,道:“再拿上这个。”
那小乞丐仍是不接银子,道:“我们去医馆、药堂总是被赶出来,那儿的郎中嫌我们肮脏,扰他们的生意。姑娘,你带我们进去,成不成?”
胡璃立时答应道:“好,我带你们去。”她领着小乞丐转过街角进了平成堂,那儿的堂倌见了胡璃进门正欲招呼,忽见那小乞丐背着妹妹也跟了进来,立刻喝道:“哪里来的猴崽子,快出去!”
胡璃拋下一锭元宝,道:“他们是我领来的,快请你们最好的郎中出来,给他们瞧病,看好了,我还有赏,若瞧不好,我就叫你们天天做不成生意,不发财只发愁。”
那堂倌气焰顿消,嘴里嘟囔着:“不过,不过……”
胡璃瞪他一眼,道:“不过什么,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得给他们治好病,要不然本姑娘可要叫你好看!”
那堂倌应了一声,跑进内堂请郎中出来。不一会儿,郎中给小乞丐的妹妹诊了脉,瞧了舌苔,施了针炙,又写了药方。胡璃叫堂倌按方抓药,让他详细教给小乞丐怎生煎药,又在平成堂买了一套药罐、药杵、药筛等等器具。胡璃临走又递给堂倌一锭元宝,道:“这是他们来复诊的诊金,你若是怠慢欺负了他们,我可不饶你。”
那堂倌捧着元宝,连声称道:“不敢,不敢,管保医好了才罢。”
从保成堂出来,胡璃带小乞丐去了一间成衣铺,给他们兄妹各自买了一套衣衫,又送了他们一些银子,道:“这下可行了”,顿一顿道:“要不,你们俩跟我一块回客栈吧,那儿还有店小二帮忙熬药。”
那小乞丐摇摇头,道:“我们和婶娘住在一起,还是回她家的好”,盯住胡璃瞧了好一阵,道:“姑娘,你真是好心人。”
胡璃笑一笑,便要离开。那小乞丐去拦住她道:“姑娘,你等一等,我有一样东西给你。”胡璃一愕,便站在当下,看他要做什么。那小乞丐把妹妹从背上解下来,用左手抱在怀中,又背过右手去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袱放在地上,他重又将妹妹背好,才蹲下身子去打开了这包袱,取出一样东西递给胡璃。
胡璃见了怔在那里,好不吃惊,这赫然就是从太原王景府中取来的煤雕宝砚,当下问向这小乞丐:“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乞丐道:“这是今天早上一个大爷交给我的,他说姑娘你要是肯带我们去找郎中,就让我把这黑方盘子和这包黄树叶给你,要是你不肯带我们去瞧病,就让我把这包黄树叶拿去还给他,再把这黑方盘子扔了”,说着递给胡璃一个纸包,胡璃打开一看这包“黄树叶”原来却是金叶子,这包着金叶子的纸上写着一行字“此地有银三百两”,还画着一个狐狸印。胡璃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这个老狐狸”,要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话便是上次与胡里分别之时最后说过的话。
那小乞丐从没见过金叶子,并不知这东西大大的值钱,也不识字,只道这是一包黄树叶,那墨雕宝砚他就更不识得,只当是个黑方盘子。胡璃想到胡里这个办法当真巧妙得紧,嘴角不由得微微向上扬,莞尔一笑道:“那个大爷去了哪儿,你知道么?”
小乞丐道:“那个大爷说,姑娘拿了这张黄树叶后,会带我们去一个地方换一些东西,再送我们回婶娘家”,他拿不准胡璃是不是会这么做,故而停了下来,顿了一顿,又道:“那个大爷就在婶娘家对面的大树旁边晒太阳,姑娘要是去,就可以找到他了。“
胡璃笑着点点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小乞丐愣愣地问道:“大爷让姑娘带我们去哪里啊?”这小乞丐还未明白这个中原委,胡璃听他那么一说,就已登时明白了胡里的安排:这老狐狸是让自己带小乞丐去银号兑银子,又怕他二人被抢,让自己护送他们回家去。
胡璃也不答他,把那方煤雕砚台重新包上,自己收好,把那包金叶子也收好了,向大街边最大的银号走去。那小乞丐仍是懵懵懂懂,不知所以,只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胡璃带他们进了银号,唤过掌柜的来兑银子。那掌柜的许久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叶子了,加上小乞丐兄妹俩以及胡璃这突然出现的三个人都让人好生犯疑,于是反反复复将金叶子一张一张地翻看,直看到胡璃不耐烦,要发作出来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