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道:“我们才刚路过一个慈莘堂,听说那里的看病相公与白家结了亲呢。”
店小二道:“不错,不错,这白家姑娘生性霸道,做事霸道,这嫁人配夫婿么,也真正霸道得紧。”
胡璃道:“哦?小二哥你讲来我们听听吧!”
店小二瞟一眼店中,此时实在没有别的客人,他又是个顶顶多嘴爱说话的,于是便眉飞色舞地同胡里二人讲起从前旧事:“这双刀震岭南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叫作白凤山,他虽然是个江湖客,对乡里邻人都很好,从不犯事叨扰,本埠有些水灾旱灾的,他有时还出钱赈济,所以在这里,人人都很敬重他白家。他除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这白家小姐自幼也跟父兄一起习武,武功那是比她哥哥差了很多,不过却好胜得很。一次与人比武全身受伤,还中了毒,成了废人。你想,这白家上好的创药自不在少数,可是却治不了白家小姐的外伤内毒。白家求医到了慈莘堂,恰巧当时卢家老太爷出诊不在家中,便是卢家公子。哪,当时是公子,此时已经是卢家老爷了,他叫作卢侃。这卢公子卢侃替这白家小姐治好了伤病,听说用的是一处什么什么毒草,咱们不懂怎么毒草能当药草使的。”胡里和胡璃却对视一眼,心道:“他说的是善毒草。”
店小二继续说道:“后来,卢侃公子诊好了病,白家父子自然上门拜谢啊,不过他们携了重金聘礼来,不光是道谢,还要求亲。总是男家提亲,女家应亲,这白家江湖气重些,看上人家公子便不管那些规矩,连媒人也不托,就自家爹爹哥哥一起上门来提亲了。”
胡璃点头道:“哦,于是这两家便结了亲了。”
店小二摆手道:“没有!那卢家世代书香,行医诊病,他们不愿与江湖人士混在一处,就婉言拒绝了”,胡璃见这故事波折的很,听得入了神,连插话问他也忘记了,右手托腮定定地瞧着他,胡里也觉得好奇,停箸细听。
店小二见客人听的精彩,很是欢喜,于是讲得也更起劲:“白氏父子虽然失了面子,却也没有法子。谁知白家回去的第二天,白家小姐竟然自己寻到了医馆,以死相逼,若卢家不答允她与卢侃的婚事,便自刎而死。只要卢侃肯娶她,便给他做妾也愿意。这么一闹,满县城的人都来瞧热闹,连官府也惊动了。此时再拒婚,白家小姐真是没脸面活在世上了。若她死了,双刀镇岭南白家从此是跟卢家结了仇了,可不能放过了他们。这下子,卢家可不敢不依,赶紧请媒人下聘,花轿迎娶,这才娶了白家小姐进门。不过啊,白家小姐虽说是作妾也愿意,可是这卢家公子却是再也没敢娶别的女子”,又压低声音道:“我们镇上啊,人人都背后说她霸道!全镇子背里都是这么说啊,也不知这白家小姐听到过没有。”
胡里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原来如此。”店小二笑道:“哎,正是如此!”店小二不知胡里所思为何,胡璃却是明白,胡里所言的“原来如此”,是指卢侃所言曾经医好过一个全身瘫痪,现在却能时时与人打架动武的病人,正是他自己的妻子,也明白了白南英为什么最最忌讳的就是“霸道”二字。
胡璃冲他微微一笑,道:“多谢小二哥讲故事给我们听”,店小二哈哈笑道:“客气,客气”,正巧伙房唤他,这便下去了。
一时吃过了饭,二人会了帐,便出了这饭庄,远远能看见一处山坡,胡里指指坡下两队南行的捕快,道:“他们在那里,我们怎么走?”
胡璃道:“往南是通向思口、武口,那儿有制砚台的,我带你逛逛去,去年发大水冲垮了几座桥,且让他们行在前面探探路好了,省了我们走冤路”,胡里笑道:“妙也妙也,跟在他们后面,甚好,甚好。”
胡璃微微一嗔,道:“老狐狸,你干么说话这样酸文?”
胡里叹道:“咱们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秀才,说话自然如此,哪能同惊天大盗比较”,胡璃莞尔一笑,道:“你快抱紧你的包袱吧,防人掳了去。”
胡里点头抱紧包袱道:“是是是,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贼人,咱们可敌不过他,稳稳抱着盘缠,拉紧你才是”,伸手过来拉住了胡璃。
胡璃见他装穷酸秀才颇有些像,于是道:“咱们同行有些不便,我改了男装吧,便扮作两个酸秀才,好么?。”
胡里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其不好也,不可不可。”
胡璃问道:“为什么?”
胡里道:“我不爱你穿男人的衣衫,喜欢你就像现在这样子,不要和你扮两个秀才,酸秀才么一个便够啦,你还是做我未过门的娘子吧”,顿一顿又道:“小狐狸,你生得这样好看,扮了男人也会给你瞧出破绽,还是女儿妆扮的好。”
胡璃见他如此说,便不再坚持,抿嘴一笑道:“好罢,我还做刁钻小丫头吧。”
胡璃引了胡里去看附近的双眼井,这两眼井的井口紧紧挨在一处,像两个密迭的圆圈,两口井都能打出水来,又互不相通,胡里觉得有趣,打了两桶水上来尝,却是并没有什么分别,两人又玩了一阵,才远远又跟着捕快向南行。
二十余名捕快,有时被分做四组,有时被分做三组,便在山乡道路中来来回回地跑马搜寻目标,可目标究竟是什么,他们自个儿也是不知,胡里和胡璃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往复行路有趣得紧,便一面游山玩水,一面跟在后面漫行。
几次来回奔走,这些捕快已将胡里二人看得眼熟了,一次打尖竟和他二人投了一个食肆用饭,席间攀谈起来,知道胡里是个有几亩薄田的酸秀才,在外乡还做着点生意,这是要往丈母娘家去,得知胡璃是歙州人氏,一名捕快还向她询问了周边的地貌人文,又问得周遭有哪些大户,可曾遭过盗贼,胡璃只是摇头不知,说并不识得什么大户人家。熟识起来,捕快们还提醒他们路上当心,小心盗贼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