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靠在大石上,并不出去,道:“提防回马一枪”,说话时注意地看着这边岸上的绿植,这些低矮植物,虽然碧绿青翠却有说不出的奇异古怪,似乎还隐隐透着暗暗的绿光。
胡璃吐吐舌头道:“回马一枪?会么?”
胡里道:“这位洪大人倒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咱们小心些总是好的”,又问道:“除了原路的洞口,你知道这儿还有别的出口么?”
胡璃道:“小时候,我们来这里玩时倒是寻到过一个,不过特别小,小孩子也刚能勉强钻过去,后来听说被人堵住了,现在不知怎么样,咱们且找找看”,他二人便在四下找起出口来。
一时胡璃找见了,指给胡里看,这洞口确实极小,只比碗口略大,只有幼童可行,他们是实在出不去的,在那洞口周围长满了苔藓,入手既滑且粘,还泛有荫荫的绿光,与这边的低矮绿植是一般的奇特怪异。胡璃道:“小时候这洞口好象就这么大,周围石头很硬,苔藓又多,恐怕咱们还要从那边出去。”
胡里道:“咱们也不怕,这河里还有鱼呢,他们愿意守着,咱们就在这耗着,吃鱼吃腻了,再出去也不迟。其实这些官差并没有什么厉害角色,只不过我始终不愿意与官差正面相碰罢了,教他们牵上一条线索就跟个不休。小狐狸,你着急回家么?要是着急见你姑姑,咱们便打出去,不必再躲藏了。”
胡璃道:“不急,我反而有些怕回家呢,我信你打得赢这些官兵,不过跟你说的一样,我也不愿意正面与他们硬碰硬,这里到了我的家乡,我也不愿由此惹官差上门,到时牵累了主人家可就坏了大事。”
胡里点头道:“哈哈,小狐狸和老狐狸心思真是一样一样的”,又道:“对了,你从前见过这些,嗯,这些草么?”他指的是这岸上的整片低矮植物,不知算是草还是树,比草高些,比树矮些,只先叫作草吧。
胡璃道:“我以前从没见过,这象是有人种在这儿的,绿森森的,倒怪吓人的”,向前近了两步想细瞧瞧的,胡里拉住她退了回来,道:“这草古怪的很,不要碰。”
耳听到对岸有些隐隐的声响,他二人重又回来藏好,果然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对岸又有了人声,洪方江带了几个人下来又四处查看了一回,终是无果,洪方江道:“咱们走吧,附近岩洞颇多,恐怕是在别的洞中”,顿一顿又道:“既然马匹找到了,人也不会走远,咱们且在这十里地的范围内再细找一找”,又一人道:“马腿上的烙印分明就是金陵府骡马市的,那贼人失了马匹,行动就不方便了,咱们在这洞口附近细细搜,应该是跑不脱的。”洪方江带着人出了洞。洪方江声音并不高,但借着空旷的深洞,在岸这边也听得明白,胡里道:“可惜了那两匹马儿,好不容易才买得的。”
胡璃眼珠一转,道:“这位洪大人这般紧追不舍,咱们从此倒不必避着他了”,胡里似乎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轻笑道:“你是说?”
胡璃道:“咱们从现在起便跟着他们,他们去哪儿,咱们便去哪儿,倒叫他们再也追不上咱们,只在前面跑。”
胡里一笑,拍手道:“这倒有趣,总是官兵捉强盗,也是腻人的很,咱们且跟他们耍一耍。”
胡璃接道:“等我们耍得厌了,便教他们吃个苦头,再盗回马来才好。”
胡里道:“甚好,甚好!真不愧是我……嗯,我未过门的娘子,心思也同我一般的巧诈刁滑”,这话要是拿来夸旁人,定是要翻脸动怒,可是他二人偏是俱以狡猾为荣的,对官差更是把作弄当作乐事,是以胡璃听了不恼反喜,对着胡里拱手笑道:“多谢褒奖。”
胡里觉得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与自己是一样的心思,且与她又互相爱慕,望着她道:“小狐狸,你知道么,现在我心里有多快活”,胡璃盈盈笑道:“我知道,我心里也同你一样”,脉脉含情地望着胡里,过了一会儿嘻嘻一笑,道:“等咱们耍弄着这群饭桶捕快来玩,可是会更快活。”
他们又等了一会,算着官差是真的去了,就打算回到对岸去,却在这时,又听到对岸又传得有声音,胡璃不由气道:“这洪捕头好不婆妈,便真要在这儿一直耗下去么,吃过三餐了还要吃了宵夜再走么?”
胡里笑道:“咱们且听听动静再说”,二人再次藏在大石之后,这次却听得划水声响起,竟是有人撑了那条竹筏要渡过来,胡里悄声道:“既这样,咱们一会儿与他们拼了就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胡璃抿嘴一笑,算是回答,伸手入怀摸出了铁弹弓和铁莲子,这就要准备动手了。
胡里将头探了出去,要看这一船过来几个人,却在一愕之下“咦”了一声,胡璃见他称奇,问道:“怎么?”也探头张了一张,这一看她也很惊讶,却原来现在在渡河的不是官兵,而是一个女子带了一个孩子,那女子撑篙入水,只轻轻一点,那竹筏倒能行数丈,足见她内功深厚,才只几次划水,便已行了一半。
这是离得近了,胡里和胡璃便隐在石捂仔细看了看她,这是一个中年女子,墨绿的衣裳、墨绿的长裙,面容看不甚清,只觉得她是满脸愁苦,盘得的发髻上隐隐可见一支墨绿的发簪,竹筏上还有一名小童,年纪较幼,才只八九岁的样子,全身也是一套墨绿的衣衫。
胡里与胡璃见来的不是官兵,心下稍宽,却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历,只看她撑篙的手段便知武功不弱,不地胡里与胡璃心里均是毫无畏惧,这边岸上地方甚小,虽不愿多生枝节,但既是避不过,只待她撑了筏子过来相见便是。
转眼间,那中年女子便已到了这边岸头,她带着小童一起走上岸来。
一上岸,那中年女子便吩咐小童道:“去采四钱回来,不要伤了旁枝侧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