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无忧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朦胧的,她只觉周身疼痛,手被紧紧地握住。待意识清醒,眼前清明之时,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于南秦使馆之中,她才想起自己被师兄从云岫公主府的地牢救了回来。
梅无忧艰难地撑起身来,看见她师兄真伏在床边,睡着了,俊逸的脸庞上有疲乏的倦意和久未舒展的眉头,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
梅无忧的动静惊醒了浅眠的柴洵,他一见梅无忧醒来,眼神中的狂喜便溢了出来,“无忧!”他很想去抱住梅无忧,可是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只好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柴洵想象过无数次没有醒来的情景,可此刻,却是他意料之外的。梅无忧倚靠在柴洵身上,没有说话,只是的浅笑着,两颊迷醉的酒窝盛满了安宁。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猫。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傻了。”柴洵轻抚着梅无忧的头发,宠溺地道。
“能活着见到我玉树临风英俊无双的师兄,自然是高兴呀。”
“你呀,”还会开玩笑,看来伤愈得不错,“当时就不应该阻止我杀了那女人。”
“她折磨过我,也折磨过我姐姐,如果就让她这么死掉了,那就太便宜她了。”
柴洵轻抚梅无忧的脸庞,有生以来第一次几近癫狂的失控,大概就是看到梅无忧受刑那个痛苦的样子的时候吧。她身上的每一个伤痕,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剜掉了他心头的肉,“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罪。”
梅无忧摇摇头,“伤口,其实不是很疼。”一想到姐姐也受过云岫公主的折磨,身上的千般疼痛便不值一提了。
她还有师兄来救她,那姐姐呢?
“师兄,我睡了多久?”她总感觉她这一觉睡了好久。
“三天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非常地……
“你是不是饿了?”
“知我者莫若师兄也!”梅无忧双手环住柴洵,笑盈盈地看着他。
柴洵对上那灵秀的笑颜,愣了一下,随即道,“师妹你闭上眼睛。”
“唔?”虽有有些疑惑,但是梅无忧照做了。
柴洵轻捧梅无忧的脸蛋,缓缓地想那两瓣粉嫩的樱唇靠近。
“少主!膳……膳食,”余恒端着膳食,吱嘎一声推开门,当看到房间内的画面的时候,他瞬间意识到推开这扇门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少主亲梅姑娘亲到一半,被他给打断了!打断了!打断!
“咦!余大哥带了什么好吃的?!”一听到有吃的,梅无忧就迅速地偏过头看向余恒。
“各……各……种点心……”余恒已经感觉到柴洵眉宇间的冰一样的寒意了,他打断了少主的好事,少主该不会要打断他的腿吧?
“余大哥怎么了?进来呀。”梅无忧望着那个僵在门口的余恒说道。
“进来。”
余恒将膳食端放在房内桌上,然后像闪电一般飞快离开房间,“少主我内急,先告退了!!”空留一句慌张的余响。
……
……
哐当!
“公主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公主她肩受重伤,不过经过我们太医署的全力医治,如今已无大碍,至于公主脸上的伤,”御医跪在地上,“臣等无能,公主的容貌怕是要……”御医不敢往下了,但是太子和他们都已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了。
太子的脸上阴云密布,他眉头紧锁地问道,“那公主现在可醒来了?”
“回、回太子殿下的话,公主她,她惊吓过度,已经,已经神志不清了……”
太子的藏在宽衣大袖里的拳头拽得咯咯响,他压着愠怒,低吼一声,“滚!”
御医如临大赦,从公主府鱼贯而出。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太子殿下走进内室,望见那个抱着锦被瑟瑟发抖,双目无神而空洞,歇斯底里地絮语着的云岫,心下一阵绞痛。
他的皇妹,他的亲皇妹。云岫出事之后,父皇和母后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态度,对父皇来说,公主有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对母后来说,子女不过是用来争权夺利的棋子,没有价值便可以随时舍弃。可是对于他来说,皇妹只有一个,云岫只有一个。
无人人前多么的娇蛮跋扈,高不可攀,在他面前,云岫永远都是温柔可亲的妹妹,会无比乖巧地唤他一声“哥哥”。
可如今……
太子走近云岫身边,云岫吓得退居一个角落,浑身都在颤抖着,碎碎念着“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皇妹……”太子将手轻轻覆上云岫那张被划出千沟万壑的脸,“为兄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把伤害你的人,给碎尸万段!!!”
“来人!!”
“奴才在!”
“速速宣尉迟无忌进宫!”
……
……
梅无忧也是醒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京都发生了许多事。
云岫公主府遭人血洗,云岫公主身受重伤,皇帝下令搜捕肇事之人,无果,太子心疼他的皇妹,为揪出犯人,将疑心遍撒京都,但凡有嫌疑的人,都未能活着走出太子的魔掌。皇帝知太子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了太子残暴不仁的行径。一时间,整个京都都笼罩在太子殿下的仇恨的怒火之中,人心惶惶。
“梅姑娘,你可知道,”余恒压低着声音对梅无忧道,“是少主一个人把你救出来的,一个人哟!”
“你们怎么当下属的,竟叫我师兄一个人去公主府那种龙潭虎穴。”梅无忧白了余恒一眼道。
余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们不担心少主呀,可是少主神速,我们赶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梅无忧抽了抽嘴角,好吧,师兄的武功果然不是盖的,估计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不会想象得到,公主府的事其实一人所为,而且那个人还是他们百般讨好的天虞国四皇子。
“你们滞留南秦,这样可以吗?”梅无忧问道。
他们天虞使团原定是三天前就要离开的,可是因为她受了伤,师兄坚持要留在南秦照顾她,因为滞留了。
“我们已经向天虞那边报备了,而且公主府那事出了之后,南秦太子不是封锁全城了嘛,咱少主正好借机留下,好洗脱嫌疑。”
也对,马不停蹄地跑,说不定会让那个多疑的太子注意到。
“师妹。”
扶着梅无忧的余恒见到柴洵来了,冲梅无忧挤了挤眉眼,“少主来了,我就退下了。”说完,在柴洵面前识趣地离开了。
“伤好点了么?”柴洵问道,他的手轻抚梅无忧的额头,见到梅无忧白皙光洁的额头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时,不禁微皱眉头,虽然那疤痕很浅,不细看几乎是看不出来,但是他还是很心疼,心疼之余还很生气,真想杀了那个什么云岫!
“师兄,余恒说你们两天后就要离开南秦了是么?”
“嗯。”他不能再留在南秦了,天虞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两天后,我正好也和峥王一同前往朔州,届时我们可以一起出城,我还可以送你好一段路呢!”去天虞国的路刚好是要经过朔州的。
柴洵知道萧子瞻这么个人,也知道萧子瞻和梅无忧有着共同利益的盟友,只不过他还是不太喜欢梅无忧为了方便行事,谎称自己喜欢峥王的这一举动,所以他每次听到“峥王”总会不由地冷下脸来。
“多带几件衣服,别冷着了,你还有伤在身,要注意修养,奔波劳累的事叫那弱王爷去做。”
听柴洵管萧子瞻叫“弱王爷”梅无忧不由地笑了笑,看来师兄不是很待见萧子瞻呀。
“师兄,我想去苏府一趟。”在京都的这段时间,多亏的苏府众人的照料,离开之前也是该去跟苏府的说一声,而且更重要的是去看苏婉贞那事办得怎么样了。
“我陪你去吧。”
梅无忧受被云岫公主抓了去这件事苏府的人并不知道,后来柴洵将梅无忧救回之后,梅无忧便派人告诉苏府的人说她只是去清州看望她师父了,不必担忧。
……
……
东宫。
“查得怎么样了。”太子高高在上地冷声问道。
“回禀殿下,虽未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但是基本可以断定,公主府事件是……”
见尉迟无忌有些吞吐,太子严呵一声,“说!”
“是天虞国的四皇子,柴洵所为。”
太子发狠力捏紧酒杯,“他?!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公主的殿下杀死了柴洵的师妹,所以柴洵才会……”
砰!——鲜润光泽的白玉酒杯被怒气砸的粉碎,“柴洵!!”太子咬牙切齿地念出声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殿下,请您冷静,如果在南秦国内将柴洵杀了,恐怕会引起两国争端,如今南秦,并不具备与天虞相较的实力,所以,卑职建议……”
“往下说。”
尉迟无忌得到太子的准许后,继续道,“派几个朱雀府中太子您的心腹去边境伏击柴洵,出了南秦国境,柴洵是生是死都不是我们要担心的问题了。”
太子思量了一番,尉迟无忌说得不错,而且那几个心腹武功高强,嘴巴严实,应该能很好的完成任务,“那就照尉迟卿的意思去办吧。”
……
……
小雪日,霜花漫天飞旋,两队马车行至一个分叉路口时,忽然缓速停下,华丽的伞盖马车上,走下一个风华清冷的男子,他一袭华美的雪狐裘,散发着冰霜一般的清沉优雅的气质,每一步都像带动了一个世界的雪,凝住三千目光。
在他的身旁,是一个秀雅灵动的红衣少女,她依偎在挺拔修长的他身边,显得娇小可爱。远而观之,两人宛若一双璧人,如同山水墨画中的神仙眷侣。
“师兄,前方便是朔州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此次分离,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梅无忧的心中自然是千般万般的不舍。
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师兄啊。
她握起柴洵的手,“师兄,你在天虞,也要保重。”
柴洵微微一笑,冰冷的眸子里倾泻出无与伦比的温柔,师妹的心思玲珑,又怎么会瞧不出来他这个天虞四皇子当的不安稳呢。明刀暗箭,阴谋阳谋,从未远离过他,他不曾言说,但她都能想象得到。一句保重,隐含的是无限的担忧与关怀。
柴洵解下身上的雪狐裘,披在了梅无忧身上,“跟着那穷王爷混,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梅无忧下意识地笑着望向身后的马车,那个“穷王爷”萧子瞻掀起车帘,嘴角微弯,幽深漆黑的眸子里暗含这深不可测的笑意。
“风大,上马车吧,我看着你离开。”柴洵拂去梅无忧头发上的落雪道。
“嗯。”梅无忧轻轻的握了一下柴洵的手,“师兄,保重。”
雪狐裘裹着的娇小人儿,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钻上了马车,马车与人披雪而去,空留一路苍白的行迹,清俊的蓝衣青年依旧立在寒风之中,望着那辆装着他的心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化作风雪中虚无,他才悻悻地启程。
……
……
与柴洵他们分离没有多久之后,梅无忧和萧子瞻一行人便抵达了朔州,朔州郡守以抱恙为由,并未亲自出来相迎,只派了几个下属过来安排梅无忧和萧子瞻等人的住宿。
“这个朔州郡守真是的!不出面接待就算了,还派人把王爷安排在这个小客栈!”白杨一边给火炉添火,一边忿忿地道。
以往太子和燕王都来过朔州治河,郡守都是亲自接待,而且还让他们住在州郡府的,如今她家王爷来了,郡守那边的人给安排的却是这样的客栈,既狭小,又偏僻,人烟极其稀少,而且还处于迎风位置,就算门窗关得死死的,依然有风钻进。分明就是瞧不起她家王爷!
“白姑娘,今晚吃什么呀!?”梅无忧问道。
“你就知道吃!你当真是我们王爷的帮手么?王爷都住这种地方了,你也不知道想想办法!!!”白杨将怨气发泄到了梅无忧身上。
这间客栈不仅地理位置不好,而且物资还极其缺乏,客栈的火炉只有一个,萧子瞻身子弱,经不得寒冷的折腾,火炉自然是放在萧子瞻的房间里,梅无忧于是便来凑个暖和,结果还没暖下来,就撞枪口上了。
梅无忧知道白杨是心疼她家王爷,对于白杨气头上的话也不在在意,笑道,“民以食为天呀,”梅无忧用手肘顶了一下萧子瞻,打趣道,“莫非想让你家王爷饥寒交迫?”
“切!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吃!”白杨整好一个汤婆子递给了萧子瞻,“王爷,暖暖手。”
萧子瞻微微一笑,接过了汤婆子。
“白姑娘,我手冰冰的,也给我整一个呗!”梅无忧撒娇道。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给你整。”
“嘿嘿,我算半个医者,你们在朔州人生地不熟,郡守又不搭理你们,万一你家王爷毒发了,关键时刻还得靠我,而且,我现在也算个病人呀。”梅无忧眨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道,虽说她的伤在师兄的照料下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未痊愈,武功什么是暂时使不出来了。
“啧!”白杨瞪了梅无忧一眼,“你等着!”虽然她不太喜欢梅无忧,但是王爷毒发的时候梅无忧确实派的上用场。于是白杨走出房间去给梅无忧整汤婆子了。
“呀呀,白姑娘对你可真好。”梅无忧望着萧子瞻笑道。
萧子瞻微抿一口茶,“半医者,可有治河良策。”
梅无忧往萧子瞻的身边挪了挪,那边靠近火炉,比较暖和,“急什么,你静候佳音便是。”
“对了,想问你个问题。”这个问题并非积压在梅无忧心底的,而是一个不知为何突然闪现的问题。
“问。”
“什么是割礼?”那是云岫公主那天想用在她身上的,想来应该是一种残酷的刑罚,她本不感兴趣,只因她姐姐顾婉受过割礼,她想了解一下罢了,可是问了许多人,皆是不知。
萧子瞻看向梅无忧,嘴角的笑意有些凝结,“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也不是感兴趣啦,云岫公主差点要对我实施割礼,我好奇那是什么而已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梅无忧仿佛看见萧子瞻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良久,只听萧子瞻缓缓地为她解释道,“这是一项异域的风俗,就是对女子……”萧子瞻极力地用轻描淡写的口吻来描述,他知道的也不详细,只是曾在介绍异域的书上看过粗略的描述,只是那粗略的描述,都已足以将“割礼”的残忍表现得淋漓尽致,因而他印象深刻。
萧子瞻见梅无忧整个人都震惊地僵在了那里,便道,“你该庆幸,云岫没来得及对你实施割礼。”
“呵,我该庆幸么?”梅无忧笑得有些苍凉。
她是没有受割礼,可是她姐姐受了……
哐当!
萧子瞻和梅无忧一同望向声源处的门口,是白杨打翻了汤婆子发出的声音。
面具之下,看不出白杨的具体表情,但是可以看出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像是惊恐又不是惊恐的复杂神情,方才萧子瞻和梅无忧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白姑娘,你进去里面坐着吧,我整理这个就好了。”梅无忧走过去帮白杨收拾被打翻的汤婆子,收拾好之后,梅无忧替房中的人关上门,便离开了,她走到空无一人的院落,一拳一拳地捶打着雪松,松枝上的碎雪散落在她的雪狐裘上,每一片雪白都写满了怒不可遏,悲不可抑。
房中。
萧子瞻将汤婆子递给白杨。
白杨摇摇头,“王爷,我不冷。”
“都过去了。”
白杨惊讶地抬眼看向萧子瞻,“王爷,你……知道了……”
“猜的。”他知道白杨那不是冷,而是害怕,一种陷入回忆的恐慌,“那个人今后已经无法再伤害你了。”
……
……
另一边,伏击在国境线的杀手已然蠢蠢欲动,他们充斥的杀意的眼神盯上了渐行渐近的一辆华丽的伞盖马车,杀手们勾起阴冷的微笑,嘲讽着天虞使团薄弱的守卫。
“上!”领队的杀手一挥手,瞬间黑影浮掠雪地的上空。
“保护少主!”清丽的绿罗裙漫开,盈身一转,拔剑一劈,轻巧的打飞冲向马车的飞刀。
天虞使团中几个随从护卫与杀手们展开奋力地厮杀,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但杀手们仍未能接近马车,伤及马车中人一分。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扰我家主子清静!”
桑栀正与一个杀手对抗着,不料身后有一杀手对她使出一暗招,将她踹倒,伏在寒雪上的她未来得及爬起,就见两道刀光劈头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的脸上,是血,她死了?不对,那不是她的血。
桑栀睁开眼,那两个杀手的头颅被砍了下来,滚落在她的身旁,她的周身都是杀手们鲜血染红的雪地,而她的眼前,站立的是一个倾世绝伦的青年,月光下,他华霜披肩,风雪中,他衣袂飘然。
“少主!”桑栀见到柴洵,露出欣喜的笑,连忙从雪地上爬起身来。
是少主救了我!
柴洵扫视了一眼尽数倒下的杀手,目光中是无尽的不屑和冷漠。
“要是余恒在的话,就不用少主出手了。”桑栀有些怨念地道。除去少主,余恒是这里武功最高的,如果余恒在的话,三两下就能把这些杀手给击毙了,哪里还需要少主亲自动手。
“余恒有别的事要做。”
桑栀扁了扁嘴,心底浸过一股酸流,即使柴洵没有明说,她也知道余恒被派去干嘛了。
……
……
夜幕里,风雪呼啸,如同暗夜的鬼魅在嘶鸣,其中,夹杂了几声不协调的鸦叫声。
白杨看了看天空中盘旋了几圈才离去的乌鸦,这乌鸦真是阴魂不散,从前时不时在峥王府那里飞,现在王爷都来到朔州了,这乌鸦居然也跟上了!
“那乌鸦叫得可真烦!”白杨一边端着晚膳走进萧子瞻的房间,一边道。
萧子瞻盘腿坐于案桌之前,手撑着头,身子微侧如芝兰玉树,他正闭目养神,苍白的脸上是惬意舒怀,嘴边有着一抹淡雅的微笑。好像世间没有任何的事能打扰到他的散淡从容。
白杨微笑着,将膳食轻轻地端放在萧子瞻面前,那只乌鸦没有烦扰到王爷真是太好了。
“那小丫头去哪了?”好像打从梅无忧走出这房间之后,白杨就没怎么见着梅无忧了,一时间没有了梅无忧的聒聒噪噪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啊哈哈,白姑娘,你想我了是不是?”
正说着,梅无忧就出现了,她没有径直地走进房里,而是站在门口那边,探出头来望着房中的两人,笑意盈盈。
“站在门口吃风呀!快进来!”白杨呵斥道。她已经习惯了梅无忧时常出现在萧子瞻的身边,所以备膳的话也会准备好的梅无忧的份。
“可以进来么?”梅无忧眼睛忽闪忽闪地,有些狡黠地问道。
萧子瞻了然轻笑道,“一起进来吧。”
“听到没有,王爷说叫你们一起进去!”梅无忧一挥手,长轩以及峥王府的一些随从便拿着碗筷跟梅无忧一起走进了萧子瞻的房间。
“大冬天的,挤在一起吃饭才暖和!”梅无忧以最快的速度抢占萧子瞻身边那个靠近火炉的位置坐下,坐下后冲萧子瞻挑了挑眉,“你说对吧,王爷!~”
长轩和那些随从纷纷笑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跟王爷坐在同一间房里吃饭,今日天寒,抱着一试的态度跟着梅无忧前来,没想到王爷还真的允许了。
有火炉的房间,果然很暖啊!
“诶!你们……”白杨看了看来人,有差不多十几个,哪里够吃呀,她只准备了王爷和梅无忧的晚膳。
“白姑娘别担心。”长轩将卸下背上的大包袱,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件用油纸包好的佳肴点心,还热着,散发着香气。
“这食物哪来的?”白杨问道。客栈里可没有这么精致的食物,长轩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银两买得起吧,白杨看向众人感激目光的投向处——梅无忧,就知道是梅无忧干的!
梅无忧一脸得意洋洋地道,“那郡守太不是东西了!我们来帮他治河,他却让我们屈居这样的小客栈!偷他点吃的,算是赏脸了!”
“梅姑娘还用水把州郡府的炭柴都浇湿了呢!”长轩和梅无忧一道去州郡的,他负责偷食物,梅无忧则负责去捣乱。
“哈哈,烧火的炭和柴都湿了,那郡守岂不得冷上一整天!”随从们中的一个笑道。
“不止呢!我们撤出州郡府之后,在路上遇到了郡守夫人,梅姑娘二话不说就上去甩了她两耳光,然后自称是郡守外面的小老婆,一溜烟地跑了……”长轩说得起兴,眉飞色舞,“当时的情境是这样的,我给你们演一遍……”
“长轩你这家伙!我逃跑的姿势明明很优雅的!!!”
“得了吧,梅姑娘,你这辈子跟优雅二字是没有缘分的!”
“哎呀呀!你以为我有伤在身我就治不了你了是吧!!!”
“哈哈哈哈……”
哄堂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好像把冬日的寒意全部驱散一般,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挤满了欢声笑语。白杨也忍不住跟着愉悦的气氛笑出声来,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温馨的场景,也是第一次身处这样的情境之中。
“好啦,别顾着说话了,快吃东西吧,菜都凉了。”白杨道。
“白姑娘,这是梅姑娘给你准备的碗筷。”
白杨愣了一下,她备晚膳的时候只备了萧子瞻和梅无忧的碗筷,长轩他们是各自带着碗筷来的,原本她该是这房中唯一一个没有碗筷的人,不曾想,有人却默默地为她备好了碗筷。她看向那个在和别人打闹的梅无忧,一种久违的暖意在她的心底里重生。
不经意间,白杨瞥见梅无忧手指关节处,又红又肿,还破了皮,“丫头,你手怎么了!?”
经白杨这么一问,长轩也注意到了梅无忧的手,有些惊疑道,“该不会是打郡守夫人的脸打成这样的吧?”
“你是傻子吗?哈哈,郡守夫人的脸又不是铁皮!”
“捶树捶出来的吧,我今天看见梅姑娘你在后院捶那颗松树了。”
“你是傻瓜吗?大冬天你去捶树做什么!”白杨骂道。
“好啦,别顾着说话了,快吃东西吧,菜都凉了。”听到梅无忧用白杨的腔调说了一句白杨说过的话,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
……
闲庭信步的苏玦望见苏府上方的一只飞旋的乌鸦,冷峻的脸庞上牵起了一丝笑意。
萧子瞻向太子那边透露消息,告诉太子,云岫公主府的事是柴洵所为,太子一怒之下肯定会派人去杀柴洵的,看样子是派了自己的心腹去。
以为暗杀万无一失?
可笑,天虞国的四皇子柴洵是什么人,哪有这么好杀,派去的心腹是自投罗网,有去无回了。
太子应该怎么也没想到,这其实萧子瞻的借刀杀人之计,就是为了铲除太子在朱雀府中的心腹而设。
耳目被除,如此一来,朱雀府那位,也可安心行事了吧。
“啊!怎么有乌鸦在飞!真不吉利!!”苏婉贞突然出现在苏玦身后道。
“是么,我看着却觉很安心。”苏玦转过身来,对苏婉贞笑道。
苏婉贞的心咯噔一下,乌鸦飞鸣,果真乃大凶之兆,连她那万年不笑的冰山二哥都笑了!
“二哥!”苏婉贞握住苏玦的肩膀,“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四妹我说呀!”你突然笑,让我很慌啊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