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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的故事,这些故事不足为外人道。

他喜欢这个女人,比喜欢辛然还要喜欢,或者,他可以称这份感情为,爱。

当年是他们相识在先,他们本都是玩文字游戏的人。写文章是极苦的谋生手段,出路是陈悦给她的,陈悦提议辛和去学医。

陈悦说:“胡笳,我看你是个随性的女子,不适合呆在阳光下,不如,去学法医吧。”

胡笳,是辛和的网名。一种西域的乐器,声音恢弘低靡,让人生出天地同悲的幻觉。

“我本飘零人,生当遇君时;虽是多艰难,未悔栖高枝;陌上人如玉,关山雁成双;沉吟飞回处,行藏君可知?君知我不知,听遍胡笳十八拍。

阳关三叠雪,冷香寂寞开;高山负崔巍,落霞流水来;赵瑟凤凰柱,楚琴鸳鸯弦;问月胡不归,相逢是何年?何年君携手,二十三弦不复哀。”

这是陈悦送给辛和的词。格律在诗歌史上殊无前例。辛和横批二字——“乱弹”。

“可不就是乱弹么!”陈悦在电话那头笑,“胡笳,我愿和你携手听曲。”

辛和听见,脸色变得苍白。她深知自己和陈悦的差距。陈悦在大洋彼岸读书,善作诗填词,在网络中小有名气,多次拒绝编辑的邀约。辛和知道,他自视甚高,目无他人。怎么会看上自己。

她哂笑,陈悦已经开始吹箫。一曲迷迭,辛和抱着电话哭泣。因为距离遥远,信号十分微弱,话筒里尽是音波,沙沙地响。

陈悦听不清辛和的声音,只能诚惶诚恐地握着听筒,一直握着,一夜未眠。

辛和的心一直在踟蹰,一直在犹豫。

人家陈悦是什么出生,自己又是什么出生,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她久久没有说话,之后再在网上见到,都留意避开。

而在陈悦心中,亦有类似的顾虑,因此再往后,原本情深意浓的两个人,终究是形同陌路。

陈悦在这次的感情中倍受打击,折了箫,不再写词,埋头入了自己的学业。数年苦读,人越发沉默,而辛和,终于成为仵作,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发霉。

命运之所以伤人,因为它总是给人最为刺痛的安排。

钟爱陶艺的辛然飘洋过海去进修,在机场与前往接朋友的陈悦擦肩而过。那一瞬间,陈悦以为自己看见了辛和。

一切看似阴错阳差,其实一切都早已经注定。

交往。深入。然后成婚。

红色请柬上黑字的名字,陌生而熟悉,越发遥远。是那个曾经心动的人吗?辛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很疲倦,很累,她想要休息一下。

她去参加了婚礼,在婚礼上相视一笑。当时的辛和比机场见到要消瘦许多,高挽起头发,神情冷漠疏离。

三个彼此相爱的人,辛和独自承担所有的苦楚。

幸福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一人舍得,就有万人幸福。

可惜,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肯轻易舍去?

可惜,命运周转中又怎么会容得你幸福?

于是,辛然疯了,辛和的眼睛瞎了,一条白花花的纱布,阻隔了光明与黑暗。

陈悦呆在床边,床上的女子痴痴地坐在那里。

为什么,她会突然动手,为什么,她会不择手段?

从见到那具女尸开始,不,从辛然嫁给陈悦,他们租下青藤陶吧开始,一切都脱离了正轨,世界仿佛都被颠覆了。

难道,与那院落有关?

难道,与永安堂有关?

永安,永安,难道真的能够永保平安吗?

辛和真想找到那个姓饶的老头问个明白,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她无知,陈悦亦无知。

这个世界上,无知的人总是多于有知的人。

问题越来越多,纠缠在一起,理不清头绪,她的眼睛药性已过,火辣辣地疼。

眼睛疼,心,更疼。

青藤陶吧,一切都变了样。

门头上的牌匾不见了,房子变得古老,木门两边凸出阳刻的一幅石刻对联:“家住阴阳地,门迎骷髅池。”

字的边角有磨损,显然有好些年月。

这样一个新生的街道,怎么会出现这么古老的石刻呢?

没有人能回答。院子里的夜合花,慢慢地,舒张开血脉一般柔软的花瓣。屋外,漆黑的夜色,荒草从石板缝隙中飞快地生出来。

所有的房子都不见了,陶吧矗立在荒野中,变成一座孤宅。周围荒芜,是大片坟冢。死去的魂灵,在坟墓中哭泣。

枯黄,委顿,一片苍凉。

一条不知从何处延伸过来的小路,一点殷红如血的光,红灯笼慢慢靠近。提灯笼的是个苍老的女人,脸上没有皱纹,但白发如雪,已经到了被人称为婆婆的年龄。

长发,与荒草纠缠在一起,披散着,神魂鬼舞。

黑衣,长长的衣裾拖在身后,摩挲着,哗哗作响,繁复杂乱。

女人在陶吧门口停下,踮起脚,把灯笼挂在门楣上。

鲜血养成的红灯笼在风里招摇,一抹暗哑的血光。

忽然,灯笼灭了。

灯笼灭了,有人死了。

夜晚的陶吧已经不是白天的陶吧,这间屋子里会住上一些什么人?又有谁会死去?

夜里的人不会留到天明,那么,如果白天的人留到晚上,会是生,还是死?

没有人可以解答。

整个草鞋湾都在变,东南西北方向也在变,变成一个村子,古老而陌生的村子,行走着一些脸色惨白、体温冰冷的人。

村口在西面,一块巨大的石匾,其后高高旧旧的门栏,雕梁画栋,两边飞起的檐角挂着如棉絮一样的黑雾。

世界不再黑暗,有了光。

红光,灯笼上的红光。

一排灯笼,鲜红,有的亮着,有的灭了,一路纠缠着,蔓延着。

于是看清,石匾上刻着三个方碑大字,用朱砂涂过,红得艳丽,胜血,泣血。

三个字。

无、门、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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