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放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墨羽却开始犹豫了。
确认恋爱关系后,乔恩就说过要墨羽搬去与他同住,墨羽很早就开始收拾。这间房子是母亲买下来的,在洛阳城中偏僻的章化路章化一区,因为偏僻价格远远比城中的某些区要便宜很多,因为偏僻这里似乎被人遗忘,楼层的外墙壁被雨水浸得污质斑斑,有些脱落处甚至长了一根或几根野草,寂寥的招摇,有种遗弃的荒凉。看上去像色衰过气的哀怨女人。
墨羽也像个哀怨女人,每次探望南茵后,她都感觉自己陷在无底的深渊里,周围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她从客厅走到母亲的卧室,这里如母亲在世时一模一样。所有东西都按母亲的意愿安放着,除了那个被打开的木箱子。
她拿起这个木箱子,里面的嫁衣早已不在,墨羽一直回响起母亲说的话,又联想到自从嫁衣出箱后所发生的事情,她开始越来越确定,嫁衣是受过诅咒的。
她如母亲一样抚摸着略长略宽的箱子,其实只能称为盒子,刚好能装下一件嫁衣的盒子。今天她才细细的打量到箱盒上面的花纹不是普通的花纹,以前她略一看都看成是菱花边中间刻着一朵牡丹的纹络,而今她才察觉到,并不是。
箱面上的花纹分明是人的头骨,那分明是一张人的脸。
一张恐怖的脸,那张脸上眼睛部位竟然没有眼睛,而是两个深陷的黑洞,一左一右,两个深黑的洞,嘴没有唇瓣,无声的张着,像要控诉。
墨羽惊惶失措啊的一声把木箱扔在地上,箱子并没有裂开,也没有发出跟寻常木箱子掉在地上一样的清脆声音,而是根本没有声音,感觉就像声音被大地给吞噬了。
恐惧如水银般毫无阻挡地钻入她的每一个毛孔,将寒毛根根拔起,她恐惧的盯着那个木箱子,仿佛它会随时跃起吃人一般。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越过墨羽奔到木箱子前飞快的拾起,亮着灯突然熄灭,黑暗主宰了一切。
墨羽这下连啊都不会了,身上惊出的冷汗宛若蚯蚓般蜿蜒。
黑色的身影仿佛是黑暗中化身出来的,他属于黑暗的一部份,只见他捡起那个木箱子,连连摇头。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墨羽的喉咙仿佛被棉絮给堵了,她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害怕,孤独,无助,瞬间如同尸衣一样把她包裹起来。
黑影转过身,他的眼睛比黑暗还黑,黑得发亮。
“你不该扔了它。”
这声音是墨羽熟悉的,可现在脑袋运转基本停滞的她一直想不起他是谁来。
“嫁衣本是不详之物,如果落到心怀鬼胎的人的手里,它会成为药引,所有人都将会失去自己。这个世界也就成了他的世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安排人的生死祸福。”
墨羽已经退到背挨着墙壁,冰冷的墙壁让她纷乱而吊滞的思绪灵活起来。
“白瑞,你是白瑞!”
灯无声的亮了,白瑞完完整整的站在墨羽的面前,年轻鲜活的生命,手里是装嫁衣的木箱子,他一直看着它。
好半晌,白瑞才抬眼看着墨羽,眼里的柔情比爱情还夺目。
“墨羽,你要阻止一切,你要找回嫁衣,送回无门镇。”
妈妈?
墨羽从白瑞的眼珠子里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母亲的爱,母亲的忧伤。
无门镇?
这是母亲说过的话。
墨羽的头突然疼得要裂开,她忍不住用双手捂住头,缓缓延着墙壁蹲了下来。
脑袋里闪过一些情景如同放着电影剪辑片断。
墨羽看到自己从箱子里拿出嫁衣痴迷的神情,跟当初南茵和永姜见到嫁衣的表情一模一样,她如同中了邪似的抚摸那件嫁衣,然后慢慢的穿上,此时她的脸根本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另一个女人的脸,穿着嫁衣,却是一张哀怨的脸,那是属于一个叫翠翠的女孩的脸。
墨羽看到白瑞在裁剪衣服,他的手温柔而不自制的抚摸着嫁衣,脸上的表情像在享受一场男女欢爱,此时的嫁衣居然像有了生命,它卷起在它身上裁剪的剪刀刺向白瑞的双眼,顿时双眼血流如注,它一收袖,剪刀抽回来,两颗眼珠子赫然挂在刀的尖锋上,已经洞穿。剪刀又挥向白瑞的双手,一双手被剪刀裁剪得面目全非。白瑞的恐惧还来不及渲泻就已经死去。没有眼珠子的眼眶分外的黑暗。
墨羽看到南茵穿着红色的礼服与肖遥在新房里接吻,肖遥隔着衣服揉搓南茵的身体,南茵一脸的意乱情迷,两个人很快的扑倒在婚床上,红色的床被躺着一对相爱的男女。已经抚摸得**难耐的肖遥好半天都褪却不了南茵身上的衣服,于是他开始撕扯,像疯子一样撕扯,任凭南茵大叫不止。他的眼神是灰色的,是死亡的灰色。南茵在肖遥的身下像待宰的羔羊,从来对她温柔体贴的男人变得如此粗暴不堪,她的右手伸向肖遥的脸,只是想打他一巴掌让他清醒,可是没想到食指和中指却**肖遥的眼眶,血顺着手指流淌到手臂,一滴一滴全落在红色的嫁衣上。肖遥疼得大叫,从南茵的身上起来手捂着眼睛想要跑出房间,却撞在梳妆台的镜子上,镜子碎成利刃,利刃到了南茵的手里,她挥向肖遥的手,一双手如同镜子一样脆弱。
墨羽的头更加的痛,仿佛装得东西太多要爆炸开来,她已经不由自主的揪下自己的一小把头发,那些镜头如此清晰,红色如此腥红,嫁衣如此噬血。她承受不住的呕吐起来,仿佛要把身体里所有的罪恶给呕吐出来。
白瑞的脸纠结沉重,他想安抚面前心爱的女人,可是已经失去资格。
好久墨羽才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惨白的脸盈满泪水与汗水。
“你没有死对不对,你还活着对不对?”
白瑞多想告诉她自己还活着啊,但是活着人会像他这样没有形体吗?
“我早就死了,在我制作那套红色婚礼服时就死了。”
墨羽咬着嘴唇哭,突然又放肆的笑,可她的笑那么勉强无助。
“你骗我,你根本没有死,是你亲自把衣服送过来的,你还参加了南茵的婚礼,你还请我喝酒,你告诉我嫁衣是活的是有生命的,你打电话向我求救……”
白瑞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死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墨羽,所以他一定要见到她,告诉她一切,告诉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