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秋天干裂寒冷,晚上无星,无月,有人,有灯,还有手机一闪一闪的响个不停。是王菲的《红豆》。
这个季节西安不寒冷的地方,只有酒吧。
左岸修长的指弹了弹夹在指间的烟,英国烟,555。烟灰无规则的落入透明的烟灰缸里,死气,安然。
宽大的白色棉质衬衣,印花繁复的长裙遮住了高脚旋转椅,黑色的长发在幽蓝的灯光下闪着暖昧气息,还有烟雾萦绕,十足的颓废气息。在吧台里调鸡尾酒的伙计咽了咽口水,喉咙处发出咕咕的声响,还好被音乐掩盖了。只有他可以看见,面前这个喝威士忌加冰抽555香烟的女子没有戴胸罩,而且白色衬衣半透明,胸前黑色如豆的诱惑在他眼里模糊却又清晰。
左岸一遍又一遍拨着同样的手机号,无人接听。不过,听听彩铃音乐也好,虽然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只是那么一首,但可以令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直到耳边响起两首《红豆》,左岸才抬头看见素净的饶沁。一首是饶沁的手机铃声,一首是她的彩铃。
饶沁气鼓鼓的端起左岸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残酒,用袖子一抹嘴说道:“你果真无聊,好心的的士司机还以为我出了什么天灾人祸的大事,把车当飞机开,把红灯当绿灯。”
左岸只是笑,掐灭烟。
饶沁讨厌烟。
“你刚喝的是威士忌,希望你等下不要抱着我叫妈妈,要喝奶。”
饶沁抬头翻白眼的动作也是那么优雅如云。
“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很口渴。”
“你这个女人,合该拖出去**。”
“这不是淑女该说的话。”
左岸就有本来事激怒平时淑女乖巧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饶沁,她是仙女。而她是男人口中的**,女人眼中的妖精。
仙女,是妖精的终级修炼。
如若碰到仙女,使其堕落便是妖精的毕生得意之作了。
饶沁挨着左岸坐了下来,右手又习惯性的把落发并到耳后,叫了一杯淡淡有着薄合味的鸡尾酒——清凉佳人。
脸泛红,恰好的蔷薇色泽。
烈酒下肚如火烧,炙热燃烧着五脏六腑,温暖过度,赶紧抿了一口鸡尾酒。不住的拍着胸口,眼睛不经意的瞟了眼左岸的前面。
“你里面又不穿,果真是伤风败俗得可以。”
“不喜欢束缚。”左岸又叫了一杯威士忌酒,自己放冰,四方,不大不小,中间有个小孔,拿一块放到灯光下,纯洁得令人惶恐不安。刺目,寒心。
饶沁和左岸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安份乖巧,美丽娇柔;一个桀骜不驯,性感张扬。却又如此恰合在一起,或许是极端相吸引的定律,抑或是互补也未可知。
饶沁与左岸的相识,是缘于男人。女人与女人的认识,一般是因为男人。
是那个上飞机前说分手,最后下落不明的男朋友。哭过后的饶沁为了他到酒吧来买醉,而旁边坐着的正好是左岸,一如既往的抽烟喝酒,不戴胸罩。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喝醉了的陌生女人倒在她身上叫着妈妈,而且紧紧的抱着她,嚷着要喝奶。
这是饶沁的糗事。
也是左岸的糗事。
可以相互提及,但不能允许别人说起。是女人与女人的友好见证。
饶沁没有问过左岸的工作,生活,她漫不经心得如白云,行踪如昙花。白天手机是打不通的,夜晚手机一直占线,因为她一直拨着饶沁的号。衣着虽然不招摇愣是有遮不住的性感张扬,没有好好装扮过,却有致命的诱惑,所以,她不去当妖精,恐怕连佛祖都不答应了。
饶沁一抬头,看到调酒师慌乱的眼神,她就明了,轻轻推了一下左岸的手肘,眼神示意一番。
左岸领会。她伸出右手食指朝那个调酒师勾了勾手,动作轻佻,眼神妩媚。果然,调酒被蛊惑了。
那调酒师上前来,紧咬着下唇,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面相过得去,有些稚嫩,是小女生喜欢的。
左岸贴身过去,嘴唇靠到他的耳朵,只见他的身子颤了一下。两个人像在**,饶沁抿着酒。
一会,那调酒师的脸色慢慢涨得通红,跟入锅的龙虾似的,眼神也惊恐不已,许是锅里的水开了。
调酒师退了下去,还在调着酒,但手中的酒器落了几次,在饶沁和左岸的相互聊时,默默隐匿了。
“你跟他说什么呢,你看把那小孩吓得……”饶沁好笑的问道。
左岸风情的抚了抚发,“没说什么,就说我的胸罩被他的老板剥去了,问他能不能帮我要回来。”
饶沁差点把刚喝到口中的液体喷出来。
都说惹上女人等于搭上了去地狱的顺风车,果真。
饶沁暗自庆幸,却不知她惹上的,不止能让她下地狱,还可能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谁能告诉她了?
这世间,所有的罪恶罪孽都是蕴酿中,罪大恶极的正在谋财害命,罪孽深重的正在被索取性命。
饶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沉思说:“今天碰到一个奇怪的乞丐,他说的话很古怪。”
左岸被周围一些眼神所侵犯**,不恼,口气却带着些许咬牙切齿:“什么话?”
“他说,我辗转到这一世也不容易,何必这么不在乎了,说我身带家族几生几世的怨怼,生在此家的女人都活不过三十。”饶沁的眉目敛得很紧。
左岸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像是什么家族诅咒之类的吧,你相信了?”
饶沁叹了口气回道:“我也跟你说过,我姑姑和我妈都死在三十岁之前之时,所以我也担心这什么家族怨怼到底是真还是假?可当我想问清楚时,那乞丐就不见,突然消失了一般,令我更是忧心不已。”
这边的左岸已陷入沉思。
“左岸,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饶沁看到发呆的左岸,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哦……有听啊。”左岸回神敷衍了一句。
“那你说我该不该相信?”饶沁实在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跟饶远志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的交流了,从什么时候起了,是习嫣死了以后,还是男朋友走了以后,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从来,父女之间的代沟是深得不见底的,尤其是失去搭桥人之后,更是对面相见却相隔。
左岸漫不经心的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然,这句,愈是乱了饶沁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