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乔以诺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烈烈站在门口敲门。
“请进。”乔以诺的声音比视线更先一步出发。他看着门口双手提着电脑包垂在身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的尹烈烈,哦,这不是刚才入口大厅的那个女孩子吗?
也许是刚才千钰说的书生少总给了她鼓励,所以尹烈烈大喇喇地笑问乔以诺:“呵……,你是诺总,对吧?”
诺总?
乔以诺再次看了看尹烈烈。这称呼叫得还真是别致。乔以诺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被这样称呼。乔以诺对这种自来熟有些不适应,甚至微微有些窘迫。
“你好,我是。”乔以诺回答道。
“我是时尚周刊的记者,尹烈烈,我们主编派我今天来您这采访。”尹烈烈紧走几步站在乔以诺的办公桌前。乔以诺比夏千溪稍高,更书生气一些,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少了一个工作室创办人的霸气和杀伐决断。夏千钰说他年轻,果然很年轻,而且年轻有为。
原来是个女孩,乔以诺还一直以为来者可能是个男性呢。也许诺总那个称呼让乔以诺有些意外,所以他特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孩。简单的马尾辫,没有这个城市许多女人那种时尚的波浪卷。纯朴简单的气质。海绿色T恤,水洗白的牛仔短裤,海绿色的高跟凉鞋。还有那笑,仿佛一笑,人生就变得天高云淡,凡事可以不萦于怀了。
虽说自来熟令人窘迫,但似乎好过那种出口就职业性地冷冰冰地说你好,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亲近感。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可以职业性地喊你好,但是并不见得就喜欢别人也这样。
对的跟喜欢的永远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尹记者,请坐。”乔以诺握了一下尹烈烈伸出来的手。
“哈,真的很神奇哦,还有造梦师这一职业。”虽然在来一诺千金造梦工作室之前,夏千溪就她要做的这个专访跟烈烈聊了几句。烈烈还是不无八卦和白痴地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少见多怪,她一边把笔记本抱在怀里自言自语地叨叨,一边仰起脑袋环视工作室的四面墙,浑不在意自己的孤陋寡闻是否贻笑大方。
“你怎么想到创立这么一个工作室?”当然尹烈烈的语气依然是好奇惊叹的成分更多。
乔以诺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愣。一点不像记者更像是一个心怀好奇的小女孩。以诺没有回答,只是从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递给尹烈烈。
“因为人活在世上有很多遗憾,通过梦境弥补缺憾,让人不再耿耿于怀,更勇往直前,为了当下而活着为了未来而努力。这是当时开创这个工作室的初衷。也是商机。”既然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来历,乔以诺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然后自己坐下来眼睛看着尹烈烈也就不遮不掩,迅速进入话题。用答记者问的语气开始接受采访。
“你的回答好官方哦。”其实尹烈烈想到的是刚才千钰对乔以诺书生气质的评价,她心说果然书生气。
乔以诺又是一愣,随之笑道:“那我试着走一下平民路线。”
“呵呵,你们的客户会很多吗?”烈烈眉眼弯弯,她一边喝水一边继续环视四周。
“多,但是我们接受的不多。”
“你这个工作室职员真不少,刚我一路走过来那么多办公室。规模真大。”乔以诺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深处,烈烈刚才一边走一边咋舌。她坐在乔以诺的对面,一边把放在膝盖上的电脑背包的拉链拉好。喝了口水。
“为什么你们接受的不多?你们还看客下单?只接受有钱人?”烈烈的反射弧好像有点长,这时才反应到乔以诺的回答。她端正身体警觉起来,“是不是有朝一日如果我也心血来潮来这里做做梦很可能也会沦为被拒系列的?”
“不是,我们的价格并不高,能付得起价钱的人很多。”乔以诺看得出来烈烈的眼神里明明写着你们就是见钱眼开,嫌贫爱富,因为烈烈丝毫没有隐藏自己鄙夷的意思。对于一个即将要采访的对象而言,这种眼神不够明智。
“那你们不接受什么样的客人?”烈烈微微舒了一口气,她可不喜欢钻钱眼里的人。
“不接受那些想通过做梦弥补的遗憾不符合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客人。”
“你的意思是说毁你三观的你就不接受是吗?”烈烈直接明了。
乔以诺沉吟道:“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些什么样的请求?比如......”
“……”乔以诺看了看对方眨巴眨巴眼睛求知若渴,一副很三八可是又很诚恳的眼神,欲言又止。
突然就笑了一下。
“诺总笑什么?”
“你还没跟我介绍你呢?”迟疑半晌,乔以诺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尹烈烈的问题。
“哦,我叫尹烈烈呀,时尚周刊的记者。”烈烈心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自我介绍了吗?
“尹烈烈?”
“嗯,尹克西的尹,你看过金庸的《神雕侠侣》没?里面有个尹克西。”
“看过,波斯王国的高手,蒙古三杰之一。”乔以诺点头微微一笑。
“哇,你比我还熟,你也喜欢金庸是吧?”这个共同话题不错,说到金庸,尹烈烈一身劲,老金的16部小说她都看过无数遍。
“大学时喜欢看,现在看得少。”原来还是个话唠型的,不过乔以诺可不会轻易被尹烈烈把话题给带走了,他及时扭转话题方向,“接着说你的名字。你怎么举尹克西的名字来介绍你的姓,他又不是什么响当当的正面角色?”
“唉,咱们老尹家没有拿得出手的名人啊,从今往后,尹家就靠我尹烈烈发扬光大扬名立万啦。”
“哈哈哈哈。”乔以诺实在憋不住想笑。
“呵呵呵呵。”尹烈烈也跟着傻笑。
这书生少总长得很帅气,这一笑纵然不是百媚生,那也是一笑倾“烈”啊。尹烈烈心里窃笑。
“屠洪刚有一首歌《霸王别姬》,你知道吧?”烈烈轻轻哼唱了一句,“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动,就那个‘烈烈’。”
乔以诺不觉又一笑,夏千溪是派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来采访自己,真够“二”的:“不就是贞烈的烈吗?你是想做一个贞烈的女人?”
“啊,贞烈?”尹烈烈假装一脸鄙夷的样子说道,“瞎说,是烈日的烈,烈火的烈,强烈的烈。就是风也要做劲风,发出猎猎的声响,是要活得酣畅淋漓的意思。”尹烈烈也被自己的刻意强调给逗笑了。
乔以诺又是一愣,她说自己是瞎说?你可以理解这句话是熟人之间的随意你也可以理解为这话太不尊重人。
“尹记者能不能满足我的一个好奇心?”书生少总乔以诺选择了前者。
“知无不言。”烈烈道。
“我想问一下尹记者为什么你父母给你取名烈烈。”这话一出口,乔以诺就一惊,怎么就被尹烈烈给带着情绪走了呢?
连“二”都是会传染的!
但烈烈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当然不会觉得不妥,因为她原本就是同类嘛。“没有什么为什么,‘烈烈’只是一个拟声词,是一种风声罢了。”
烈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神色有异。因为乔以诺的好奇让烈烈想起了那个人。
当时那个人也是在餐厅的灯光下问尹烈烈:“你为什么叫‘烈烈’?”
烈烈说:“你知道明朝有个诗人写过一首《塞下曲》吗?‘将军营外月轮高,猎猎西风吹战袍’。我出生的时候,我爸爸当时正在西部援建,我爸爸得到我出生消息的时候正在草原的晚上,西风把旗子吹得猎猎作响。于是就给我取名‘猎猎’,‘猎’人的‘猎’。我妈不高兴,说‘猎’字是反犬旁,给女孩子取一个反犬旁的名字让人笑掉大牙。于是我妈就给我换了‘烈烈’,‘烈’日的‘烈’,阳光积极向上的意思。”
那个人说:“哦。其实两个lie都不错。”
烈烈出神的时候,带着微笑,神情宁和,脸庞上那细细的绒毛都像是微微漾着笑意,长长的睫毛都像是覆着一层秘密。尹烈烈感觉到自己的出神,随之就不好意思地笑说:“不好意思走神了。”
“没事,”乔以诺也像是从出神的状态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