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山峦,一个接一个的蔓延,衔接得如此紧密,没有丝毫的落脚之地。高耸入云的山峰,每个都大小高低不一,并且差别极大。陡峭的坡度……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乱,使人不想多看一眼,因为在面对它时,每一柱峰峦就像是扎在人心中的刺。就是这样的一个并非天堑也并非深渊的一个地方,却像是一个无法通过的壁垒,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涉足。
但是,这个险恶到无人涉足的地方,却有一条天然的通道——峰谷。两侧通天的峭壁间,有着一条极平的道路。一抹斜阳正好挂在峭壁之间,指引着人们通向最终光明的道路,通红的光芒血染了这条幽径,无声无息。这就是大陆南部什么交界处的重要要塞。
然而在这片好像没有任何生命的荒凉的地域上,与温和的夕阳光芒极不和谐地出现了两座刺眼的光塔,不时有几个身着白甲的士兵在道路间徘徊。
在不远处重峦掩映的某处山谷中,朔月、羽魇、焱魁三人聚在一起。
“没想到我们三人还能聚在一起,我还以为这都是奢望了呢。”一向嬉皮笑脸的焱魁这时却一脸严肃。
“虽死无憾了啊!”朔月好像从来没有如此释然与轻松过,这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即使是失败……”
羽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看着眼前静止的夜刃的尸体,还有,乖离的魔能。在他们的周围,有着在云城中见到的天使般的仆人,还有一个个的火人,身体像是由岩浆组成的,也有完全成人形人样的,也是裹着火山岩一样的重甲。
焱魁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羽魇。“怎么,我们三个重聚首了,不高兴?”他想了想,一脸坏笑“哦……想你那个汐族的小女朋友啦?放心,她得去处理汐族登陆的事,那次还是应急的太仓促了,你们以后机会多的是哦。”
“那倒不是。”这次羽魇竟是出奇的冷静,“峰谷的这件事是交给我们了,你们考虑过要怎么解决它了吗?”
“这还用考虑,刚才虽死无憾都说了,直接打呗。”焱魁依旧是那样心直口快,“再说,现在我们的战力可是不比从前啊。”
“峰谷是一个重要的位置,天帝处心积虑才得到这里,估计任何计划的第一步都少不了这里作依托。如果没有了峰谷,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特别是在拥有这里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轻易就把它丢了,即使是忽略了我们的进攻性。”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打下这里应该很困难喽?”焱魁又认真地向峡谷方向看了一眼,“可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戒备森严的意思啊。”
“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个,要么这里隐藏着重兵把守,要么诱导我们攻打这里本来就是一个阴谋,袭击影团只是单纯地想要削弱我们必杀的实力。”
“你想太多了吧,兴许就像千霏说的一样,天帝料定朔月不会采取进攻性行为呢。”焱魁再次向远处的光明处望了望:“说不是戒备森严也是有点夸张了,那个巨型光塔,估计我们谁都不能在它的攻击下顶住两下,把这么重的东西搭在这里也是够意思了,也许现在应该想想怎么搞定那个大家伙吧。”
“虽然棘手倒也不是不能攻破,越想越感觉这像是在伪装,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羽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思索了许久无果,只好作罢,“好吧,解决眼前这个事才是关键。不过我们中并不是没有人能抗住两下,魔尊在启用历代守护者的能力下,最强大的恐怕就是防御力吧。”
“真的?这么厉害!”焱魁向朔月投去钦佩的目光。
“但是,魔尊这次恐怕是另有打算。”羽魇接着看向那两个人的尸体,“你也对这次的行动存有疑心吧。”
“小心为上。”朔月依旧是平静地语气。
焱魁也随着羽魇的目光看向了那两具尸体,顿了顿,接着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朔月:“那你就想消耗他们残存的魔能?这可是魔族之大不为啊。根据魔族的说法,他们会永世不得超生的。”焱魁好像也是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么,你还有其它保险的方法吗?”朔月看向表情显示难以置信的焱魁,确定他没有再提出什么方法以后,接着说,“以他们两个打头阵,带几个影团的人,再伪装出数量众多的影子,装作影团的人,让他们以为是影团复仇。”
“还要再白白搭上几个影团的人当炮灰?”
“不然是伪装不出影团复仇的效果的……伪装复仇让他们去那里探探虚实,即使只探出一点他们的底细,也能让我们更为有利一些。”朔月依旧是平静地语气,依旧是那双无神的,漆黑的眼神,现在有了几点紫星的光芒。
…………
峰谷的景象,依旧如西沉的夕阳般静谧,守卫峡谷的士兵来来回回,并不时地坐在地上,沐浴着温馨的阳光,享受着生命中这美好的一刻。两座相连的关隘如铁索般正好卡在这唯一的缺口上,虚幻的安全感建立在这虚假的防御之上,谁都无法预料到即将降临这里的危险,不知来自何处的阴谋正在悄然而至。
西斜的光源将事物的影子拉得很长,消失在阴暗的远方,像一支长长的鱼竿沉在水底。在这长长的影子中,不令人察觉地出现了一丝波动,士兵各顾各的悠闲,显得毫无所知。
突然,所有的事物诡异得失去了影子,匍匐的人形暗影骤然出现在平地之上,那尸体与魔能也站在原地现出了原形。守卫的士兵不慌不忙地拿起武器,沉醉自得于这波小队的战利品。
“哟,还真的来人了。”
“长官真是神机妙算啊……”
“只有这些了?后面的影子就是剩下的影团的人了吗?”
“他们只身前来复仇?还是送死……这不会是一场阴谋吧。”
…………
随着士兵的聚拢,影子的周围又凭空出现了一个个如影团一样身着紧身衣,但颜色是白衣的士兵。
“幸亏试探了一手,这地方还藏着这种大杀器。”炎魔焱魁背靠在一座峰后,不禁后怕道,“这要是直接冲进去,不死也伤啊。”虽然震撼得心颤,但一想到即将走向不归路的二人,心中仍然不免有些哀伤。
羽魇依旧透过峰与峰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形势:“这应该是神族仿照影团做出的新武器吧,你还真别说,这神界的发展速度还真是快,不知道神界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武器。”
焱魁看向一旁聚精会神观察着的羽魇,好像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往事,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在峰谷的方向,神界的士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几道影子已经献出原形,忌惮士兵在原地不敢妄动。但是那两道只受魔能驱动的形体却没有意识啊,他们仍然按照没有被发现的原定计划,慢慢向前前进。
然而,神界的士兵也是忌惮这两元大将,不知情况,连连后退,渐渐退到塔内。而二人也是缓缓走向塔的攻击范围——本就是刺客的体质会在塔的攻击下一击重伤,本就是诱饵的身份也即将走向他们命运的终结……没有丝毫辩驳、甚至是挣扎的余地。
…………
最后,二人终于迈入了光塔的攻击范围。然而,就在光塔的光波即将将二人灰飞烟灭之时,一道黑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承受住了光塔的所有攻击,而那二人却仍然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去。
那道黑影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上面有数个红色的光点默视着他们走过,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而在场的所有士兵也从错愕中惊醒过来——竟然能有人用身体就挡住光塔的攻击!看到那人一身紫岩般的盔甲并充满光泽,黑色的翅膀就像是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天兵们虽然心怀忌惮,但是再等下去一切都晚了。塔前的士兵蠢蠢欲动,塔中、塔后也不断涌来了驻扎在这里的士兵,眼看三人就要被隐没在这白色的海洋之中。远方传来了一个不断逼近的洪亮的声音:“魔王披重甲了,大家上啊!”
顿时,群魔的呼号响彻天地。周围的山峰许多瞬间变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活火山,岩浆掀破了山顶喷涌出来,数不清的火人在身着岩浆岩的人形魔族的带领下冲向了峰谷。
此时,乖离与夜刃二人已经到达了预定攻击的地点,瞬间,一道道黑影交织出了一支死亡之舞,天界的士兵应影倒地。
在白色紧身衣人要隐于光线中动手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迎着强大的风阻,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迟缓。随后,如幻境般,一片片银白色的羽毛翩飞在他们眼前,一个个如天使般的人在天空中飞舞。视觉上不可思议的奇幻,触觉的迟钝,听觉也因空气的不震动而陷入了无声状态。心中已然不知所想,眼神呆滞,一片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轻轻抹过了他们的咽喉,倒下得无声无息,就像一次艺术展一样令人痴迷。
这时,天兵已经与火人交上了手。焱魁如一颗炮弹一样炸在了敌军之中;羽魇也在不觉间飘飞到了战场,凭着对气流的感知让隐身在光之中的士兵无所遁形。有着身披重甲的魔尊挡住了光塔的攻击,魔族迎来胜利女神的微笑已然只是时间问题。
身着重甲的魔尊行动十分迟缓,只能将人震走,限制天兵的行动,却没有致命的效果。但与己方士兵的配合,却能给敌方带来巨大的打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界的兵势也随着时间渐渐逝去。夕阳依旧悬挂在西边的天际,用血红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光塔因为兵力的缺失,攻击变得越来越弱直至消失。朔月解除了重甲,用力场快速结束这一切。
……
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魔士们爆发了胜利的呼号,夜刃与乖离二人却仍然无声地缓慢向前走去……
这时,本已沉寂已久的光塔却突然发出了一颗光弹,飞向二人。乖离与夜刃完成了使命,失去了价值,这颗光弹也就理所应当的为他们敲响了丧钟。没有人会理会这些,因为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也许,这个炮弹是神界的人以为影团首领未死,想要阴人灭口而发,但所有人也都以为他们就要永远消失了。然而,就在光弹即将轰击到他们之时,又是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是朔月,但却没有盔甲。
一口蓝黑色的血液瞬间吐了出来,朔月顺势一转身,一挥手,将倾的光塔瞬间崩塌碎裂,光塔内藏匿残存的光法也掉了下来。
二人依旧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目视着前方,但却双手互挽,相互搀扶着,缓缓地向前走去,静静地走向夕阳。朔月痴痴地望着他们,默默地注视着,眼睛微动,但却没有泪花。
暖阳微染,两道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温馨的血阳之下,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前方空旷的峡谷中,只有夕阳依旧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值得吗?”焱魁这时也轻声问道。
“值与不值,也许只有本人才能知道。”
“如果那是我们的……爱人的魔能,我们也会这样做吗。”焱魁接着痴痴地轻问道。
羽魇没有再说什么过去搀扶起朔月。
“最终也没用商议好的计划,还是直接上了啊。”
朔月僵硬得笑了笑,掩饰不住心中的哀伤:“毕竟不能是理性的机器啊。”
羽魇微微笑了笑,想起了凌,无奈地摇了摇头,完全不能理解。
“虽然遇到了些困难,但就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一样。就阻碍我们的目的而讲,这些布置还是太假了,但也想不出来为什么。”羽魇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得问道,“他们真的可以信任吗?”
朔月依旧怔怔望着远方如血的夕阳,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