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应当将视角转回那个发洪水的大山之上。
山,从来都是郁郁葱葱的。
或者说,从来没有哪里的山,从一开始就是植被荒芜的。
然后洪水来了。
或许是那个所谓的鱼神,或许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
然后,洪水来了。
洪水,从来都是像水一样,从高处往低处流动。
于是,山沟之中,渐渐被雨水开出一条道路。
或许,几年之后,当一个迷路的旅人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绿色的植被之中生长着好几条秃秃的土黄色,第一反应,大抵都是——
【泥石流的高发地带,果然在那些没有植被的山地啊。】
面对这等拔山倒树的洪水,大约,只有超人和堂吉诃德,才敢去直撄其锋吧。
可是,堂吉诃德,从未战胜过风车。
就像,这些圣骑士不能阻住洪水一样。
抽刀断水,并没有意义。
只能说,这几个骑士的牺牲,并没有价值。
或者,这几个骑士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将自己身上那些注定被淘汰的基因从伟大的人类基因组之中剔除这一项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从没有人,能够在了解世界之前,就能去随心所欲地改变世界。
因而,这几个圣骑士,永远不可能成功。
哪怕他们的力量,能够抵挡住洪水,也无济于事。
如果力量真的能够变得足够强大的话,的确可以独善其身。
但是,想兼济天下的,单单有力量,完全不够看。
更何况——
这些洪水并不是结束,洪水,只是一个开始。
紧跟着洪水的,是一群群争先恐后逆流而上的鲤鱼。
或许是鱼多了些的缘故,洪水溪变宽了很多很多。
而后,就是一条硕大的,头有一人多宽的大鱼。
“妖怪啊!”村民们纷纷发出了哀嚎。
大鱼过来,看了一眼村民,尾巴一卷,将那堆小山一样高的大蒜卷走,而后,尾巴一甩,溅起来朵朵浪花,和一堆又一堆的洪水河中的鲤鱼。
之后,那条大鱼,就随着洪水走了。
跟着洪水一起走掉的,还有一部分奔涌而来的鲤鱼。
当然,绝大部分的鲤鱼,都因为洪水溪流的干涸,而永远地留在了岸上。
当然啦,这个“永远”,并不是真的“永远”。
毕竟,最多十天,那些没有人没有野兽要的死鱼都会被那些路过的秃鹫吃得一干二净吧。
一场山洪过后,剩下的,只有,懊悔,怒火,还有那从未消失过的仇恨。
“为什么!!”这是村民的歇斯底里。
“不该把蒜堆成一堆的……”这是村民的懊悔。
“该死的吸血鬼!”这是那正在燃烧的,无尽的仇恨。
就在村民们迷茫的时候,教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教堂之内,就像在闪烁着金光。
伴随着教堂开门的,是一个洪亮的声音:
“主说,神爱世人。”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着些许微弱的歌声:
【一去不返~~那美好的家园】
唱歌之人,正是那个被水卷走的圣骑士。
【一去不返~~那肥沃的农田】
那个骑士虽然已经狼狈不堪,唯一不变的,或许,还是他那坚定的信仰。
【我要离开~~魂被牵着向那走】
只是,再坚定的信仰,也不能阻止一个人的死亡。
【那里的人们柔声喊我“老、黄、狗”】
这句话唱完,这圣骑士几乎已然没了声音,只是,或许是周围的人受到了这个圣骑士的精神感召吧,骑士的歌声
【我来了,我来了,我是屈膝又俯首】
而后,声音渐强——
【那里的人们柔声喊我“老、黄、狗”】
而后,是一个相当喜欢唱歌的村民接下了这段歌:
【我的朋友~~已于我同陌路】
【我的家园~~早已化成了土】
而后,周围有几个人跃跃欲试,却找不到很好的切入点,只好等那个爱唱歌的人又唱了两句——
【我要离开~~魂被牵着向那走】
【那里的人们柔声喊我“老、黄、狗”】
或许是大家都找到了调子,于是合唱开始了——
【我来了,我来了,我是屈膝又俯首】
【那里的人们柔声喊我“老、黄、狗”】
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低沉而高雅的乐声:
【我的亲人~~今在天已有灵】
【我的鱼神~~没上帝他高明】
【我要离开~~魂被牵着向那走】
【那里的人们柔声喊我“老、黄、狗”】
而后,是众人的合唱——
【我来了,我来了,我是屈膝又俯首】
【那里的人们柔声喊我“老、黄、狗”】
“为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要去做狗呢?”这是年幼的孩童发出的不和谐的声音。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这是诗人听到孩童的声音,发出的感叹。
“是啊是啊,当狗有什么好啊!”另一个孩童听到这问话,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大约是,那些把人当狗使唤的人,不会不把人当人看吧——毕竟家里的狗,也是有人权的呢……”
“是啊是啊,家里的二黄死的时候,爹爹伤心了好长时间呢……”
“啊——你们家的二黄死了吗?我说怎么好久没看见它了呢。”
“呀——你家的二黄死了呢——之后我再也不用怕你了呢!”
“信不信我让爹爹再养一条比二黄还凶的狗!”
……
孩子们,总是天真的,一旦开始歪楼,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命题。
或许,和孩子们一样,在这个村子的地域之中,一点不担心村子的人,就剩下苏然和雨晴这两个在屏障那里搭了帐篷睡觉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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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洪水的那套解释是我去九寨沟欣赏硫酸铜溶液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两侧的山体黄绿相间时候,听车上的导游说这里是泥石流的高发区的时候想到的。
这是一个很好玩的观点,并不是区域的植被稀少引起泥石流,而是泥石流引起区域植被的稀少……
我知道这大概是错的。但,至少这种想法很有趣。
万幸对于这个问题,这一次,我们这种漏洞百出的逻辑给出的猜测恰好跟真实情况相吻合——但下一次呢?
最后,这是我承诺的《老黄狗》。音调是美国的《老黑奴》……我英语不好,并不清楚那玩意的历史什么的……但总觉得,给黑奴写的歌……总不会正义到哪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