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心里有些激动，便喊了出来：“郑泽！”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郑泽。
苏然见到郑泽，相当开心：“你成功了么？”
郑泽摇头：“我不知道。”
苏然笑了：“你应该成功了。”
郑泽有些疑惑：“为什么？”
苏然看了看表：“现在是23：57：31，而我从23：33：33到刚刚从未见过你——如果你到了十年之后都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话，不妨来我这里，我倒想看看他们是如何改变过去的。”
郑泽有些疑惑：“改变过去？”
苏然笑了：“这是我在写小说的时候想到的东西，因为‘过去’是不能被改变的，所以，只要你尝试着去改变过去——”
郑泽摇摇头：“你说的，是外祖父悖论吧——很可惜这并没什么用呢。”
苏然愣住了：“为什么？”
郑泽摇摇头：“你大约还要仔细看看那本书。”
郑泽说的，正是那篇秉辉先生写的《一日囚》。
其中关于“路灯”的实验，结果如下：
“我的存在使世界变得充满悖论。我在这次循环当中，在上午九点打碎了街上一盏路灯，那么在别人即旁观者眼里，这盏路灯在九点之后就应该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环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灯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结束。旁观者究竟会”记得”那一种情况呢？”
“记得我问过你，在一个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过路灯。”
郑泽之所以否认这一点，正是他知道这种“路灯实验”的后果如何：很有可能，并不是郑泽没有在那个时间段见过苏然，而是，他在那个时间段根本见不到苏然，就像B先生打碎那个灯一样，并不是没有人看见，只是因为，灯被打碎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不可逆转地进入了另外一条时间线，苏然在旧的时间线上，而郑泽在新的时间线上，自然，苏然见不到郑泽。
苏然却没有想清楚这一点，只是笑了笑：“其实，穿越时空很困难，但破坏一场时空穿越再简单不过，只要——只要你问一个问题就好。”
郑泽笑了，因为郑泽是抱着一种“苏然一定希望陪着自己这种多年不见的老友度余生”的想法来看苏然的，于是郑泽只是认真的在听苏然的讲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苏然又接着讲：“只要你问我一个问题——”
郑泽点头：“好的，我问你一个问题——”
苏然接着讲：“这个问题是，”
郑泽也跟着重复：“这个问题是——”
苏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是你第几次听到相同的问题。”
郑泽有些惊讶，但还是对苏然说：“这是你第几次听到——”
苏然迫不及待地回答：“第一次。”
然而，郑泽的身影径直消失在苏然面前。
苏然一跺脚：“可恨，竟然晚了——”却又一看表，表面上面写得很清楚，现在的时间，是23：58：47。
苏然用力攥了攥拳头：“真可恨，明明没到零点的，为什么——”
正说着话，苏然觉得有些胸闷，用力吸了一口气，眼前浮现的，全是郑泽的往昔【
·“喂，能不能不要炫耀你的表啊……你总是那么爱炫耀你的表……万一你将来出息了，让后来人怎么称呼你？‘‘表’子’么？”
·这块表是数理报社的预测游戏，优胜奖的奖品，题目说，这次比赛会让大家随意写一个零到一百之间的数，可以保留最多六位小数点，然后报社会取“写的数跟大家写的数的平均值的三分之二最为接近的人”作为这次竞赛的冠军——题目本身并不难，报社用了西洋舶来的旧题，奖品却很丰厚，是东洋舶来的奖品，或许这次竞赛只是报社为了增加自己的影响力而举办的，却最终便宜了我。
·——我清楚地记得当初郑泽彻夜狂算，一边算还一边喃喃自语，他的话，那样逻辑严密却歇斯底里，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如果大家随机写数，那算零级思维，最终结果是五十，五十的三分之二是一百除以三，所以写一百除以三的人都可以看作一级思维，如果大家都按照一级思维写一百除以三的话，中奖答案应该是一级思维的三分之二是二百除以九，写这个数的可以认为具有二级思维，一般情况下遇到一级思维的人比较多，所以可以直接写二级思维的答案，而事实上，会有很多人跟我一样想到二级思维，所以我们写的数要比二百除以九小，比四百除以二十七大——玩剪子包袱锤的时候我做过实验，正确的思想等级应当是二点五级，也就是可以认为有一半人是第一级，有一半人是第二级——所以我应当写四百除以二十七和二百除以九的中间值，就是十八点五一八五一九——哈哈哈哈苏然，你觉得你能够给出一个比我这个结果更优的答案么？”
“你确定？”这是我的问话。然后他确定了，然后我就依稀地看到，看到最后郑泽看到我手上的那块表是多么的懊恼和沮丧——
·“喂，我跟你说，别以为手上有块东洋的石英表就有多了不起——我警告你，我警告你我的室友可比你室友没下限多了！”
·这是当初刚刚拿到那块表一旬左右的时候，郑泽故作乐观的举措。那时候的郑泽已经默认了我手里有块东洋石英表的这个事实，说出这番话，并不是胡搅蛮缠，因为在这个预测游戏中，我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想了想，觉得郑泽预测的数据还是偏高一点，就将郑泽的结果减去了百万分之一，然后提交。
·然后我就赢了，很痛快地拿走了郑泽的奖品——这就是所谓的“比郑泽的答案更优秀的答案”——这无关算法，只涉及博弈——就像这个预测比赛那样。
·郑泽也很大方，我想把表给他，他却并没有接受，只是说，想留着这表当一个教训，另外，有一个能被他天天拿来涮的室友，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就比如：
·“哈，听说你去年昧了块表”
·“喂——你不会真的信了这个表了吧——午时三刻无论如何也不能是十二点十分呐”
·果然——我太过依靠这块表了——我竟没想起，这块表要比真实时间慢一些的。
……
】
————————————————————
注：表不准这个梗是我写患者时候留下的梗，被我直接用在这里了……我相当看不惯那些TM喊着诸如“末日是从到XX点XX分XX秒开始”的家伙——精确到秒的结果一般只有一个，就是表不准……
三旬是一个月（比如，三月下旬），一旬大约是十天
以及，那个出题的报社可能是泰晤士报……最后答案好像是19的样子……或许是我记错了——那个报社要求写的数是整数……%&￥%@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该如何评奖……当然我记得有一群精神病人（Professor·Nash）的崇拜者，直接写0，因为只有0的2/3还是0（用Game·Theory来解释，这是这场博弈（Game）中唯一的纳什均衡点）……我只能站在统计学学徒的角度讲，这就是不学Bayes期望直接上MLE的结果……
这里有一个地方需要解释，就是郑泽为什么不继续他的推理直到推理出来的那个数字收敛到0为止……我想说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我已经凑了290个字了，再这样凑下去大家一定会弃文的……另一个是重点……也是我写这段逻辑的原因……
说得玄幻些，叫做“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不要以为老子不想凑字数……这么写真的很学问……
从“零级思维”（零级思维算是“道”（自然规律）生出的“一”（思维本身））推理到针对“零级思维”的“一级思维”（一生二），大家大都能在无意识之中做到。
然后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是“一级思维”，想推理出针对“一级思维”的“二级思维”（二生三），这需要“有意识地”进行操作。
然后，如果你又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是“二级思维”，想推理出针对“二级思维”的“三级思维”（三生四？？）——这时候，人们多半会意识到，自己这样搞下去是搞不到头的，所以那个“三生四四生五以至于无穷匮也”都是在描述同一件事情，也就是说，想到这一步的人用一句话描述就好，叫做，“三生万物”
如果想算计一个人……那你需要十分了解这个人，但如果你想计算一个社会的行为，很简答，用郑泽的2.5法则就好——不需要特意去针对三级思维或者更高的人，因为针对他们没有意义，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比如我的“2.5级思维”，或者那群疯子的“收敛到纳什均衡（幸亏不是剪子包袱锤……）”）
另外，苏然那么机智的举动是我高中时候看不惯一档节目里面一群没学过数学的家伙去估价的糟糕表现……游戏规则是找4个人来依次报价，大家报价不能重复，取最接近且不超过标价的人为获胜者……然后几乎每一次第四个人的报价不是1或者前面三个人中的某一个加一……
当然……的确这样报价有些太得罪人了……就像苏然这样……
最后，Professor·Nash的确是一个常年患精神分裂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