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云熙，永远都不会放过眼前的猎物。凡是猎物，就都该死。
——司南，你会活下去，还是……死在这里，我们试试看吧。
顾府暗房还真大啊……
司南吁了一口气，忍着浑身被雨水和泥渍浸湿的难受感，稍微动了一下腿脚。
脚下是已经潮湿的草垛，勉强可以站着，但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双手被拷在石架上，背后贴紧着石干。莫云熙所说的生死……就是将她放任，吊在这里，置之不理么？
那她……估计是没有希望活下去吧。
“她在哪儿！”
大雨未歇，庭中传来一阵胆怯的呜咽，油纸伞歪倒在地，已入水泊之中，女子害怕地缩着身子，面前的男子拎起女子的脖领怒声质问。
门前的守卫垂首半跪在地，手入雨泥，胸口的衣襟亦有被抓过的痕迹。看来男子已将这几人都审问一番，方才找到恰巧要出门去买药的侍女。
侍女正式方才被传唤到房中侍候司南的女子，本就受到惊吓，看见是顾常，更是吓得哭了起来，浑身发抖，说话已不能完整的言语。
“云、云熙，姑娘……不让……”
男子手下一紧，扼住侍女的喉咙，怒道：“说！”
侍女哭着哽咽道：“可是……云……”
未听侍女说完，男子一把拽出了侍女的右手，右手拇指包裹着白纱，他连看都未看，手下便直接将侍女另一只手指也瞬间掰断！
侍女痛喊一声，立即松口，哭道：“在暗房……暗房……”
他神色一冷，将侍女甩在雨地里。冷漠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哭喊的侍女，将雨地里的油纸伞捡起，望向门前两名半跪俯首的侍卫，喉咙中的声音有些沙哑，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暗门被打开，他看见了司南。
这一次，天上乌云沉重，他未见得一颗星星。
他伫步在门前，半晌未动，对身后尾随而来的两人道：“将她送出去。”
两名侍卫一怔。
女子已经昏睡过去，苍白的脸上带着倦意。
“放她走。”他声音喑哑，闭了一闭眼，后退了一步，命身后两人进去，“送去医馆。”
侍卫点头，互相对视，将女子从石架上松绑，一人小心地扶着，另一人则接过他递来的油纸伞，将伞撑开，同他告别，而后离去。
莫云熙说的没错。是要放她走。
哪怕是在这顾府里面，他都没有力量去保护她。
这样……跟在云城，在司院……跟三年前，又有什么区别。
他握不紧的，连手中的东西都控制不好，还有什么理由，去奢求更多的东西。
他站在暗房门前久久，抬头时，看见庭院中多了一名女子，一身淡粉的长裙，撑着一把油纸伞，望过后门的方向后，讥笑着回过头来看他。
天已大亮，翻了白肚，雨停之后，放了晴天。长街上的摊贩陆续出来摆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医馆中，一名素衣女子，散着长发，步伐缓慢地从屋中走出，边走着，边对屋中的福身说话，旋即离开了医馆。
女子离开后，医馆围墙后，一名一身侍卫服侍的男子，忍着困意追了上去，东躲西藏地跟在后面。但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行人之中也愈发凌乱，男子不挡困意，一眨眼时，女子的身影已经到了远处，他连忙追上去，再一眨眼，女子的身影已几乎被涌出的行人淹没……
男子察觉自己跟丢了人，懊恼地拍了拍头。
而在其身后不远处，另一道黑衣身影见男子伫步不签，慢慢从树后缓缓走出。
与此同时，医馆之内，一名身着布衣麻裙地女子轻轻福身，同屋中的老者道谢。抬头间，眉目清秀，脸色略显苍白，脖颈的白纱围了一圈又一圈，赫然应是方才已经离去的司南。
“多谢齐老先生，与齐姑娘出手相助，若非如此，恐怕我已经被……”
“不碍事。”医馆之内，老者捣着药材，道。
司南回头看了一眼庭院，应再没有其他人，想起方才替自己出行引开那几人的女子，不由觉得愧疚，道，“此时虽是行人来往最为频繁的时候，那两人却也不是平庸之辈。齐姑娘替我冒险太大，此恩真是无以为报。”
老者摆了摆手，疲惫地转过了身，将药包好，递给司南，叹了一声，道，“老朽身为医者，生为医，死为德，不求回报。若在老朽死后三十年，你还活着，便也不枉老朽一片心意，此乃最好。”
命比随口的几句话贵重千分万分，此刻那些无关轻重的道谢的话再说不出口，司南抿唇回笑，接过药包，福身离去。
她不记得昨日是怎样离开的顾府，醒来后偶然见到窗外的一人，身着的服饰她是认得的，也想到了会是顾府的人。
莫云熙将她带去暗房，后来的事……她便不记得了。
但已经离开了顾府，司南也不会再去细想什么，在城中未敢多加停留，回到壁春楼时，也未见云拂。
房间中隐约有股清幽的檀香，香炉前多了几块香，约莫是两日前里她走后，云拂送来的。
她将药包放在橱柜中，走到铜镜前坐下。脖颈处的白纱包裹明显，她估摸着这事瞒不过云拂，诚然她说谎的技术差的令她自己都不敢恭维，思前想后，也想到了装病的法子，赖在被子里遮住是最好的。
然而，还未等她将这个法子实现。说要来的人，就已经推门而入。
司南身子一僵，慌张地将绾起长发的发簪取下，青丝长发倾泻而落，垂在胸前身后。她微回首，见云拂正看着她。
司南有些无措，不知云拂方才是否看见了，微微笑着，脸色有些难看，问道，“这么早就来了。”
云拂略作沉吟，提着盒子走了过来，道，“这两日里来，都不见司南姑娘，便想着姑娘若是饭时回来，定是空中肚子的，便在饭点送来些饭菜。”
盒子放在桌上，云拂缓步向司南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