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眼皮顿时一跳,猛然睁开眼,茫然失色看向床榻前的人,出声道:“你——!”
话未说出,她胸口猛地一紧,连同脖颈间的疼痛瞬间蔓延,更似锋利地刀刃压住了四肢百骸。
司南剧烈地连咳了好几声,一口血气带着腥甜的味道瞬间涌上喉咙。她喉咙一痒,一口血咳出,再要说话,嘴上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
“闭嘴。”顾常不耐斥道,指缝中溢出的滚热的液体,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气息。
他蹙眉更紧,按住司南的嘴,转手在腰间寻找着什么。
喉咙中涌上的血又顿时被生生堵了回来,呛在喉咙中难受至极。
她没有想到会是顾常!
那个人没有将她送去医馆,她现在……必然是在顾将军府里!
司南用力地抬起手,伸手去拉开顾常,想要挣脱,却无力拉动半分。
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能呆在这里……
发觉床边女子虚弱的挣扎,顾常寻找锦帕的手微顿,压制住司南的小动作,不耐地蹙起眉宇,冷声道:“别动!我不会将你怎样!”
可床榻上的女子却仿若未听,好似惶恐着想要躲避什么牛鬼蛇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掰着他的手挣扎……他似乎可以看见她眼中的倔强与执拗。
就……那么想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身边?
他胸口瞬间窜出一团怒火无处可撒,愤怒熊熊焚烧着他的理智,他抽回取寻锦帕的手,粗鲁地拽过她细弱的手腕,将她两只手绑在手中,按在床榻,他顺势俯下身,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司南!我倒要看一看,你这三贞九烈到底要做给谁看,若你现下不能自我了断,就再也出不去这将军府!”
不过是一直有人保护了而已,在他面前,她竟然就这般地想要离开!
身下的女子闷声呜咽,拼命地挣扎,在他眼中却似跳梁小丑那般悲哀,令他感到可笑。
他冷冷地弯起唇角,笑得自己感到心疼,道:“死不了,不是吗?”声音阴狠,眉目满是冷意,直视她,沉声笑着,提议道:“自己死不了,不如咒我吧,你不是一直想我不再去找你?把我咒死了,就当真不会再去找了——如若不然……”
他拉住她的手死死地按在床榻,垂下头几乎要贴近她的脸颊,双眼瞪着她,杀意骤然而起,无形施压,“……就给我放下你的贞烈,乖乖闭嘴,养病!”
养病……养病?
他……是在帮她治病……
司南闷咳一声,渐渐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微微抬起眼帘,看着眼前处于暗中,分不清模样的男子。
看不见……看不见啊。
她现在满眼都是那个温润的人的模样,满心装着的都是那个温润的人的话……再也,看不见他。
顾常……倘若,你再早一些……
语落,女子不再挣扎,逐渐平静了下来。
感受着女子的顺从,顾常心情大好,似乎满意了。她的顺从是可以为他布雨的安慰,将他胸腔中快要烧干最后一点理智的怒火逐步中和。
顾常将手缓缓放开,贴紧掌心的液体粘稠而滚烫,屋中安静至极,可听得见她闷痛的轻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
但她不会言语。
他想这才是她。
是了!疼着不说,听他的话,顺从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这才像她,这才是她!
顾常按住她的手腕,似还怕她乱动,另一只手向下淌着鲜血,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暗中她难受的模样,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咧嘴自顾地问道:“疼吗?”
她微微弯起唇角,咳了两声,边说着,边忍着咳意,勉强方能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顾将军……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在逞强!
顾常嫌恶地蹙了一下眉,微微眯起眼看向她,按住她手腕的手更用力地压在床榻,恶狠狠地道:“我让你闭嘴!”
司南咽下了一口血,喉咙中已满溢甘甜的血气,虚弱地道:“顾将军……请你……放开我,我不能——”
“咔!”
她话音未落,手腕处就陡然传来一声清脆之响!
司南只感到手腕一颤,旋即剧烈的酸痛之感乍时从骨骼交错处席卷全身!她猝不及防,死死地咬住下唇,闷哼一声,将痛喊咽了回去,满头细汗!
“不?”他邪笑了一声,攥紧她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笑着反问道:“司南,你真可笑,你当自己是谁?一个已经背叛我的人,就算死,也没有权利在我面前说不!”
他说着,攥着司南的手腕更加用力,令司南倒抽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
“没有权利!”他一字一顿地提醒她,说罢,一把将她的手臂甩开,从床榻前起身,对门外怒道:“来人!”
司南痛得几近昏厥,手腕被松开,痛感却更甚几分。她无力地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满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襟,手臂无力,挪不动半分。
她虚弱地喘着气,脑袋里一片混沌,全部疼痛侵占。她模糊的猜测着,手应是断了。转而听见了一阵小跑声,一名女子已抵达门前。
“取药,好生侍候她。”她又听见顾常的声音,冷笑着吩咐,道:“若被我听见她说过一个字,我便断你一根手指!”
“是,将军……”女子惊恐,怯声颤了颤,道:“奴婢——啊!”
应答说着,音调陡然一转,惊叫出声,女子神色仓皇,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后面的惊叫声吞咽了回去,寂静的房中只剩下一阵埋藏在黑暗中的恐惧,和喑哑的哭泣。
那名男子阴狠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这,就是她方才说话的代价!”
顾常离去,侍女在屋中哭泣了半晌,方才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走到一旁,点亮了火烛。
屋中霎亮,借着烛光,司南垂眼,可以看到侍女断裂的小指,向手背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皮肉揪扯着,血丝隐露。
侍女的脸色惨白,身子仍在发抖,惊魂未定。将自己的断裂的手指简单包裹后,方才回过头,床榻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看见司南,神色一愣,神情更为惊恐几分,而后飞快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