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决定进去。黑衣人不动神色地跟在她身后。
庭院中亦有一种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庭中处处都长满了杂草,因常年无人清理,已堆积成堆,就连石壁上都爬满了绿色的青苔,隐约只能看见一条卵石小路。
司南望了一眼周围,指着一处房间,故意问道,“那是后堂罢。”
黑衣人望了一眼,矫正道,“那里是顾府的东厢房。”
司南点了点头,道,“谢谢。”
黑衣人轻声“嗯”了一声。
看来这人很熟悉这个地方。司南顺着卵石路,在将军府上绕了一圈。她想着褚光说过的,藏妾侍的地方,就照着一些卡死隐蔽的地方仔细观察,但却未果。黑衣人一直跟在她身后,致使她的行动也多少受限。
她走到了正堂,正堂之中碎落的木椅成片,可见当时逃亡时的惨烈。但正位的桌椅上,还放着一个茶盅。司南细细看去,在正堂台下,右边的第一个作为上,也有一个茶盅,茶盅积灰,里面已经浮苔一片,早就干涸。
她多看了两眼,而后从中走过,绕道屏风后面,赫然看见屏风之后有一具已干的尸骨,尸骨早已没有了皮肉,仅剩下干枯的发丝,和一身腐朽的干衣。
她观察片刻,而后绕过尸骨,来到后院,后院唯独有几丛杂草茂密的生长着,树已被火烧的死了,枯柴半被十年的风雨岁月吹打,紧剩下了一个空壳,更添几分荒凉。
司南大致地将厢房走了一遍,最后在院子里停步,院子里有一口井,黑衣人站在井边迟迟不动。司南觉得蹊跷,就站到了井边,向下看。
这口井是干的,里面没有水,黑衣人擦亮了一根木柴,扔了下去,骇然点亮了井内成堆的森森白骨!
司南大惊失色,看向黑衣人,解释,黑衣人已伸出了手,手中有一根不知何时捡来的木棒,正要敲向司南的头……
司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退了一把黑衣人,而后向厢房中跑去。
刚跑到厢房里,司南就懊悔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天大错误的决定。根据最开始时,她故意说错厢房的名称的举动来看,黑衣人明显比她更加熟悉这里,而她躲在这里,人不知鬼不觉,明显就是在黑衣人找一个葬送她自己最好的墓地!
司南感到脊背一阵寒凉,想起在屏风之后的那具尸体,那应当便是偷听正堂两人对话后,却未脱出的人!
黑衣人好似并未立刻追上来,司南仔细观察着厢房,却发现这间厢房并未与其他房间相接,出了正门更没有其他逃生之路。
门前突然传来脚步声,司南反应不及,只能躲在桌子底下,然而当她刚刚在桌子下面落脚,耳边却陡然传来“咔嚓”一声,旋即她脚下一空,猝不及防地滚了下去。
司南再抬头,看见头上的石板慢慢地合上,桌子被挪开,随即出现了黑衣人的那双眼睛。司南连忙爬起来,看着这里的机关,她看见旁边有一个关门的机关,便将鞋子脱下,叠放在机关的按键上,将机关按了下去。
这样,只要不是把石板小区,一时半会,那名黑衣人应该是进不来的。
司南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这个地窖下面竟然格外明亮,每柱墙壁前都挂着篝火蜡烛,竟映的明晃晃的,有许刺眼。
司南刚伸手,要去挡住光亮,却陡然怔住。
蜡烛……她看着蜡烛,脸色顿时变了。如果是蜡烛,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地窖里……是有人的。
如果,就是刚刚的那个黑衣人,那么,也就是说……
司南忙回过头,把鞋子取下,按着开关的地方,头顶的木板确实打开了,但打开后的石板的后面,却是另一层,坚硬是石头。
被堵了。
司南推了推石头,是完全推不动的。
她有些不懂,为什么黑衣人将她送到这里,一路上都未对她出手,反而一定要将她逼入这里?这里外人绝对不会来,所以,其实如果想要动手,死在哪里都无所谓……又为何让她看见这么多的东西?
她看着地窖中伸向远处的路。
这个地窖,会通向哪里?
地窖内是笔直的,只有中间有分别延伸向三面的三个弯道,司南决定先走左边的弯道。地窖里面寂静得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司南便将鞋子脱下,光脚走在石板上,减小声音,以免打草惊蛇。
左边的弯道越到尽头越暗,烛火道最后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司南轻手轻脚地走着,走了许久,眼前的景象慢慢变暗时,她才看见地窖里面深处所藏的东西。
——是黄金,成堆乃至成箱堆起的金银珠宝。
她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费力地打开一个箱子,拿起其中的金子来看,下面的是北燕的官印,大字是北燕的国号,小字是北燕的名号,这些都没有问题,只是在这正上面,印着的名字,却是先帝。
她又复打开另外一个箱子,箱子里亦放着黄金与珠宝,她将金块拿起,再看向底部的文字时,却倏然一懵。
下面所雕刻的文字……并非北燕所有。
她将金条放下,仔细思衬片刻,脑海中却没有头绪。她不认得金条下所刻印的文字,但这样的金条出现在这里,也实未古怪。
司南再往前走,在珠宝堆里,发现一张白纸,她取白纸,走到光亮强一点的地方细看,上大约写着这里的金银珠宝都是何时运进来的云云。
一批数据上,大部分都是在十四年前。她细想了一下,十四年前,约莫是顾将军府迁至云城的时段。
这些于她并没有什么用,司南将白纸翻过,看见了一段字。
“今日之辱,平生之耻。蓄储十年,为三年之约。”
三年之约……若说是十四年前后的三年,那应当,是顾府灭门的日子。
司南将纸默默地放回了远处,再往前走,只能摸黑地摸索着,似乎是一道楼梯,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依着记忆打开机关,一阵强光刺眼,随即,看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