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了然地看了一眼宁容与，想了想，正要再补充几句，眼前的男子就已起身，毫无预兆地突然将她扑倒在地。
周身顿时白面漫天，扑得桌案前后好似云雾乍起般迷蒙。司南被白面呛了几口气，错愕地看着支撑手臂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男子垂头看着她，白面落在他发上，似雪那般白了头，他眼底盈盈都是笑意，笑道，“嗯，让我瞧瞧，我府上的夫人，定当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倘若发火的话，我倒是也很喜欢，但后面，我倒是更期待你让我再欺负你的多一些。”
司南缄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哦？”宁容与道，“这个潜质我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我倒是发现，比起受虐，我更喜欢施虐的一方。”
司南用腿踢了一下宁容与，宁容与微惊，抽手时，一盒精细雕刻着木槿花的檀木胭脂盒，从他怀中掉了出来，滚落在了一旁的衣袍上。
司南看着胭脂盒，已然明白了什么，道，“你故意的。”
宁容与却一脸可惜，将胭脂盒捡起。
司南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她一副严谨求证的模样，他忽然笑了一声，将胭脂盒子递了过来，道，“喏，送你的。”
她看着胭脂盒子，淡雅的檀香从盒子里阵阵飘出来，正是宁容与身上过浓的檀香味道。
她半晌没有结果，宁容与伸了一会，“不要么？那我改日送给那个——”话还未说完，就见女子慌张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自己则接住了胭脂的盒子。而后，她将胭脂盒子郑重地放在了旁边，而后站起身，一脸凝重的看着宁容与。
宁容与亦含笑看着她。看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忽然遮住他的眼睛，身子也跟着低了下来，侧身的影子挡住了帐中的烛光，在他额间落下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吻，脸微微泛红，轻声道谢。
“谢谢，方才的事，还有这盒胭脂。”
她将手拿下来，他满眼都是笑意，而后伸手扣住了她欲离开的脑袋，将她的身子按了下来，轻软地吻上了她的唇，笑道，“我要这样谢。”
“司南姑娘，公子，水打来……”
云拂掀起帐帘的那一瞬，整个人都愣住了。身边赶巧送完折子，回来碰见云拂打水，现下正绑着云拂拎着水桶的褚光，在同一瞬脸变得通红，扔下水桶就去捂云拂的眼睛，小声叫道，“不要看，不要看，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这么说着，自己却直勾勾地盯着司南和宁容与。
云拂打开了褚光的手，再次看见宁容与和被禁锢在身下的司南时，还是呆了一下，而后拉着褚光，放下帐帘，拎着木桶走了出去。
司南的脸也通红，这下红得透了，连耳根都是红的。
他放开司南，白面洒了满头，此时又花了他的脸，他却不在意，拿起了司南未揉完的面团，笑道，“倒是便宜褚光了。”
司南羞怒道，“还不是因为你！”
他无辜地将面举起，道，“司南，你不能耍赖，这怎么能怪我呢，是你把我的潜质激发出来的。”
司南一噎，道，“你狡辩！”
宁容与笑着点头，道，“这个我也比较擅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复而，她坐了下来，抢过他手里的白面，慢慢揉着，心平气静地道，“赵德……是我还在云城时，遇见的一个矮个子的少年。”
宁容与坐下来，也学着司南揉面，莞尔含笑，轻声“嗯”了一声。
“后来……”
帐外老远，云拂拉着褚光一路快步走出去，都埋着脸。
周围不乏有南皇国的人，顾常和莫云熙也在场。一些人都对云拂和褚光的模样感到好奇。
顾常不语，沉着脸。莫云熙放下手中的纸笔，美目似有几分恨意地看着帐篷，转而又提起方才未说完的事。
“南小国对我们已有六分的信任了，多一分总比少一分好，现下圣上应当还在游山玩水，你与其在这里瞪着帐篷没处撒气，不如好好想想我们的计划，去拉拢一下南皇国的使臣。”
顾常却道：“为什么要提赵德。”
莫云熙轻讽地笑了一下，“顾将军怎么这样问？”
顾常转回视线，落在莫云熙身上，道，“别以为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顾将军其实很聪明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合作到今天。”
莫云熙笑道，顿了顿，提醒道，“但是，顾将军，难道你忘了么？当初在客栈的时候，你不就是想让司南疏远你，才放弃她的么？现在——”她大义凛然地道：“——我正做着和你当时做的同样的事啊。”
顾常看着莫云熙，铁甲袖袍下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似乎想要愈合那一字一句说在他的心上，如刀般剜开曾欲遮掩的伤疤。
他久久未动。
莫云熙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笔纸，白纸之上依稀可辨别是一些计谋与规划，娟秀的字迹故意潦草地写开，想来这些是要去烧掉的东西。
临走之前，警戒顾常，道：“顾将军，我说了，做过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后悔。一度放弃的东西，就永远不要追回来。你想要复仇，还想要司南，世间岂有这么大的便宜让人占？多想想复仇吧，我的顾大将军！”
她说完，便起身回帐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顾常抬头望天，冷月寒星，和那个时候的竟然一模一样，不动分毫。
为什么一样？
因为他从未细细观察过，所以虽然能察觉到不同，却不知道到底不同在哪里。
这就是他。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若没有司南，那他的差别，究竟是时间，还是复仇？
另一边，云拂和褚光走到帐篷后面的树林里，走着走着，云拂的脚步突然停下，褚光好奇地看过来，脸上原本好奇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
褚光差点叫出声，被云拂死死的扣了一下胳膊上的肉。云拂满脸死灰，流着冷汗，用眼神警告着褚光，两个人对视点头，轻手轻脚的从树林中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