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家主子史无前例地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司南，眼都不抬地，面无表情地拉起司南的手往回走。
云拂约莫猜到了宁容与心中所想，赵德这个人司南从未提起过，所以他们都不曾知道。想来也是司南认识的人，现下，这名女子偏生又将其死讯带了过来，还偏生质问司南。
仿佛就是在暗示，这名叫赵德的人的死因，是因为……
莫云熙不依不挠，在身后叫住司南，声音高傲媚骨，道，“赵德死了。司南，你知道吗？”
司南瞠然睁着眼睛。那个……同她说说笑笑，客栈里唯一的那名会替她担心，在树下等她到她醒来的少年……走了吗？
宁容与面无表情地拉着司南停了下来，半转头，目光阴霾地看向身后的莫云熙，弯起唇角，道：“嗯？这是谁？昨日的莫姑娘？”似乎是笑了一下，轻声凉道：“就算莫臣见了本王，也会跪下在本王面前跪安。你在朝中还无品相，不过就是后宫的女子，就敢这样在本王面前大言不惭么？”
莫云熙冷冷地看向宁容与，身姿笔直，她素来高傲，又怎会给敌人跪下。
“宁王私藏司院之人，又有什么本事在这里自高自大？”
女子的手臂微微一颤，宁容与看了一眼司南，见她怒目回嗔，欲要反驳，微微一笑，指尖先她开口伸出，竖在她唇前。
司南立即合上了嘴，不明所以地看向宁容与。
宁容与却摇了摇头，面上笑意转瞬即退，未看她地将她交给云拂，旋即转身。
“你若这样讲，那便更该跪下了——原本莫府已该化成白骨的莫府嫡女，却光明正大地同圣上前来南巡，欺君是何等罪名，嗯？莫姑娘，你来说说看，本王到底是凭着什么本事站在这里，嗯？”
他步步紧逼，莫云熙脸色渐变。顾常将她挡在身后，“云熙是被我在山下侥幸救出，莫臣自当不知自己女儿如何，宁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放肆！”宁容与突然大声喝斥，将云拂都吓了一跳，他冷睨着顾常，“欺人太甚？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他步步紧逼，靠近顾常和莫云熙，眯眼冷斥，“欺君罔上，以下犯上，勾结使臣……顾将军，你现在仍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在本王面前跪下，然后带着你的贱内滚出本王的视线。二，在太后面前跪下，然后带着你将军府的头颅滚出京城！顾将军，选吧！”
围聚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议论。其中不乏有南皇的使臣。宁容与面色冷凝，常人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常听人说北燕的宁王避朝事置身事外，更从未有几人听过他会拿权利说话。
感受到周围一道道灼热的视线逼射过来，顾常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宁容与所说的勾结使臣一事，只是若要再这样闹下去，他在南皇的颜面，建立起来的威信，可算得上是荡然无存了！
顾常攥紧拳头，咬着牙，在宁容与面前单膝跪下，抱拳作揖，目不斜视，声音强压着怒意与所有情绪。
“臣，参见宁王！”
宁容与睨向莫云熙，莫云熙仍笔直地站在顾常身后，不肯福身。宁容与已料到莫云熙不敢自报家名，他怒气虽然未消，但也不想再继续这场闹剧。现下还未出南皇，终归不能让外人看了自家人的笑话。
他方想说话，司南忽然在身后出声。
“容与。”
他微愣，回首见她摇了摇头，抿唇同他道，“我有些想吃甜糕了，我们去做甜糕罢。”
他看着她，对身后淡声道了句免礼，而后走向司南，笑着叹了声“随你。”而后同司南和云拂一起离开。
身后的人被旁边的女子从地上扶起，身子僵直，目送几人而去，眼中却是不灭的滔天怒火，与似渐渐在心底萌芽滋生的决意。
帐篷外，云拂到外面打水。帐内赫然摆好了两大袋的白面与白糖。
他坐在桌前，看着白面发呆。嗓子喊得有许哑了，同身后的司南自我解嘲，声音懒懒地道“许久未曾这般生气了，倒是有些生疏。”顿了顿，寻道，“你怎么偏要跟那两个人对上。”
司南给他倒了一杯水，不置可否道，“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笑，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躲不掉，早些了事才是好的。”
他轻哼了一声，道，“这么大个地方，偏偏就能将他们遇见，却怎的没将我也先一步遇见？”
司南抿唇道，“巧合。”而后蹙了蹙眉，吸了吸鼻子，道，“你身上，有胭脂的味道。”
他身子一僵，开始装傻，“哦，有吗？圣上带我去塞外待了一会，可能是那时候无意沾上的。”
司南将水放在一边，坐在他身边，眉头微蹙，补充道，“是女子的胭脂。”
“圣上倒是让南皇国贡了不少女子过来，倒的确算得上是国色天香。”宁容与不经心地将衣袖拂了拂，若无其事地去取杯。
司南一挑眉，不再理他，将白面和水，学着云拂的样子揉了起来。
宁容与见司南不再理会自己，竟如此没有了下文，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懵，便凑到一边，满脸无辜又可怜地看向司南。
司南本就忍不了宁容与一直盯着自己看，现下换了这样的神情，更是难忍，抬头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很是失落，又有许委屈：“你不关心我。”
司南不知他为什么这样说，茫然问道：“怎么不关心你？”
宁容与道：“寻常男子满身胭脂回到家，其家中娘子定然会大发雷霆，质问男子到何处沾花惹草，而后再大哭一场，最后扑倒在男子怀里，需要男子的安慰和疼爱，这才是正常的顺序。而你，司南，你就只是那么一两句。”
司南算是听懂了，哦了一声，问道，“那我现在发火，赶趟吗？”
他失落地垂下头，格外伤心的模样，道，“不赶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