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蹙眉,“莫臣,但如何?”
莫臣笑道,“顾小公子气魄非凡,仔细看来,却有当年顾将几分风范。顾将世代保驾护国,我见顾小公子,此番气魄,着实也可称得上是顾将之子。况且为顾府后人,自当子继父业。”
太后看着顾常,半晌,笑道,“是了,确是有几分顾将的模样。”顿了顿,隔着珠帘,对旁边玩腻了白玉花灯的男子道,“陛下,时隔十年之久,陛下也应当为此事做出个回应了。不如将顾府重操,便将这顾府的公子,提为顾将军罢。”
“哦,好。”男子无所谓地提笔书写,不过片刻,便已拟好了卷旨,拟罢,太后对男子身旁的侍卫试了颜色,侍卫便接过圣旨,在场宣读。
“……故提将军之命,重覆顾府之风——钦此。”
太后道,“顾将军,陛下会命人将顾将军的住处寻好,此外,顾将军已复职,明日起,请务必前来议事早朝。”
“是。”台下之人垂首,道,“微臣……谨遵圣命!”
众官臣面面相觑,莫臣仍恭敬地弯着腰。太后已从软榻旁坐起,将信纸放入云袖之中,转而对龙袍男子道,“圣上也有许乏了,今日便到这里罢,时辰不早,都散了吧。”
说罢,太后便已先行离开了东殿。龙袍男子随意向下一瞥,看见了莫臣,哼笑两声,旋即离去,拂袖间碰落了几案上的白玉花灯,花灯坠地,一声脆响,已摔得零碎不堪,再也不是男子怀中抱了近一个时辰的宝贝。
众官臣纷纷作揖,结伴而去。金碧辉煌的东殿之中,只剩下莫臣与顾常两人。半晌,莫臣从前走过,与顾常擦肩时,矮身重重拍了拍顾常的肩,满目似有对这场朝政的悲痛之感,唇角却在一瞬,勾起了明显的笑意。
殿内霎时荒凉,一片死寂。久久,他从地上站起,单手拎着明黄的圣旨,冷冷抬眼,盯着高台之上,龙椅之后,纹金镶玉的聚龙墙壁,望了片刻,俨然离去。
秋色已至,长乐府内的枫叶开始慢慢泛红。褚光同些吓人在庭院中打扫着落叶,规整花草,每每收拾好时,都已经到了迟暮之时。
司南整日坐在书阁未动,书阁中的文献多半已经翻阅读完,她熬了一叶,近天亮时才犯起困来,趴在桌案上休息了片刻,不想却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不知是谁,已将她桌前的烛火熄灭了,桌前的基本书册也被整理到了一边。
司南趴在桌上,清醒了片刻,起身将书册整理好,站在架前呆愣了几瞬,目光瞥向脚尖前,正对的那册被火燎过的牒文。
她只是低头看着,目光落在上面,身子一动也不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空了许多,表情在看见那册牒文是,也变得有些呆滞。
半晌,腹中传来一声抗议,她才微微回神,目光从那册牒文上离开,摸了摸肚子,估摸着已是晨曦,便转身从书架前离开,走出了书阁。
司南在后庭之中转了一会儿,未见到云拂,却偶然遇见后庭的那几颗生得甚旺的枫树,便在枫树下驻足了片刻。
忽的,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般,眨了眨眼睛,思量了片刻,回首望了一眼来时的路,而后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本就是一场梦里不可见真的十五,又怎会出现在一梦之外的地方?
她莫不是真被宁容与那一扇子,敲傻了罢。
司南低不可闻地笑了笑,伸出手抚摸着树干,树干粗壮,可见经年已久。不知这万代千秋,它可与其照过几面因缘。
司南收回手,抬首仰望着,须臾,淡笑着离开。她穿过回廊,找准了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本是准备休息一番,脚步却在推门时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