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里的人,是否不是府上被杀之人,而是……守在这棺口前的,另一批人?
正当司南猜测之际,地道里面突然响起了仓促而零乱的脚步声,磕磕绊绊地向尽头跑来,虽然极力放轻,但在这沉寂之中,仍听得格外真切,掩盖不了此人的慌乱。
司南连忙吹熄了火烛,站在黑棺旁,手中的匕首已经握紧。
那人也已跑了过来,喘着粗气,极力压制,半晌,颤音问了一句:“司南姑娘?”
司南一愣,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睛一时没有适应黑暗,她看着眼前的人,身影模糊,但声音清晰。
是云拂。
“云拂?”司南有些惊讶,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云拂虚弱地笑了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司南姑娘,你没事。”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丝血腥地气息。司南蹙了蹙眉头,伸手要拉住云拂的胳膊,却在与此同时,摸到了两块湿漉漉的断袖。
她呼吸顿时一滞,手颤抖地缓慢顺着断袖向上轻轻摸索,却摸到了仍在淌着粘稠温热的鲜血,两条的被切断的手臂……
“云拂!”她神情大变,急忙从包裹内寻找着纱布与药物,“你的胳膊怎么了?云拂,这是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了什么?”
云拂虚弱的边笑着,边往后退,炽热的目光似乎在看着司南,说话已没有了力气:“我就说呢,那个人……怎么会是司南姑娘呢。”
司南的动作一僵,抬头看向云拂,她看不见云拂现下是何表情,更无法看见云拂眼中的神色。但她,已经猜到了。
也正因为猜到了,所以才觉得可怕。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了她的脊背,汗毛竖起。
云拂向后面看了一眼,轻缓地舒了一口气,决意道:“司南姑娘,外面很危险。还请在这里等等云拂,若云拂半柱香内没能回来,姑娘就马上离开这里。”
“出去?”司南却问道,似乎没有听懂云拂说的话。
云拂微怔,微微笑了,“嗯。”
她紧紧攥着匕首,翻着药物,垂眼问道:“你说的外面是不是有一个人,与我长得,十分相似。”
云拂的笑容僵了僵,旋即缓和了一下,有许无奈地虚弱笑道:“司南姑娘,别这样。你这样说,却让我觉得你好似都料到了,仿佛你就是那个人一样。”
——阿姐。
——阿姐?
——阿姐,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这里,这里,或者是——这里。
——阿姐,这罪人府不比司院,它关了我十年。
——阿姐,活在王府,有人照看,有人心喜,幸福吗?
司南似乎想起了那日光照城的罪人府门前,女子提着青峰三尺划过她的颈间,轻声在她耳边道的那句她未能听清的话。
她仍记得那名女子的双眼,那双眼里无关悲欢厌恶,只有数不尽,仿佛落入寒冬深渊中的冷漠。
——而我,会夺走代表阿姐活在这个世上的,一切。
她满头因回忆和恐惧而渗出的冷汗,想要拼命地认清什么,偏偏眼前一片漆黑。
云拂未再说话,脚下动了动,似乎要走。她回过神,拉住了云拂的衣袖,指尖触碰到的人瞬间微微震动——那是出于对危险与不安本能的反应。
她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司韵……她真的在夺走。
“没关系的。”她轻声道:“我跟你一出去,我们一起回去。”
云拂微微笑了笑,别过了头,未再反驳。
司南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分不清那五味陈杂。她陪在云拂身边走着,石壁之前,司南前去推石墙,云拂慢慢停步,没有抬头看司南,抿了抿干涸的唇,声音轻而飘渺。
“云拂,相信司南姑娘。”
司南蓦然回头,石墙推开,光阴翻转,照亮了正站在石墙后的,那名提着血刀的女子的模样。
“云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