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逐渐多了起来,入她眼帘的是漫天铺地的血,刀剑劈砍着四肢,箭尖插入胸口,空气中的每一口呼吸都令人作呕。她蹲下身,跪在雪地里,手颤抖地翻开一具又一具。
寒山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的眼泪就忽然落了下来。
她不敢抬头。
很害怕,很害怕。她不敢抬头。
寒山从她身后绕过,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到一具尸体面前停下。她大口呼吸了几口气,灌入心肺的却都是血腥与尸体冰冷的气息,她心脏都跟着抽痛起来,呼吸急促,牵扯着胸口一并作痛,仿若千针吞进。
她缓缓地抬起头,向寒山所在的地方看去,瞳孔在一瞬间缩小——那一身似曾相识的青衫长袍,满身的血迹……倒在雪地里,是……容与?
她的胸口瞬间紧了紧,像被这里的尸体用力地抓住了心脏,疼得她无法呼吸。
“……是他吗……?”
她……来晚了吗?
那个人……是他……?
寒山微怔,抬起了尸体,尸体的头突然自脖颈断落。
她的心都跟着那一瞬揪了起来,呼吸闷在胸口,看头颅滚落在自己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不是他……不是他。
司南本松了一口气,却一连噎了好下。扶着树干缓缓地站起身,长袖抹了一下额头的细汗,张望地望向四周,寻着脚印和血迹往前走。终于,她看见了那个人熟悉的模样,熟悉的眉眼,身上穿着那些黑衣人的衣袍,浑身是血,倚靠在树干,胸口迭起,奄奄一息。
她停步在原地,心底终于有什么落下,那万劫不复的深渊终于被填平,脚步却突然顿在原地,沉重无比,将她赘在雪里。
无法……去面对他。
就像她那日无法前去送他平安,这一次,她仍然无法面对他……
身后传来兵戈讨伐之声,应是那些人追了上来。寒山看了一眼司南,似乎是在询问她为什么不过去。
她看着,须臾,方才动了一下手,将腰间系好的一面玉佩取了下来,郑重地交付给寒山。
“这个你拿着,交给他,莫要再丢了。”
玉面沾染上鲜红的血迹,将上面雕刻的字模糊。寒山接过玉佩,不明所以,拉着她想要将她拉过去。
司南忙摇了摇头,往后退着,道,“我就不过去了,看见他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寒山慢慢地松开了手,司南张了张口,笑了一下,别过头,轻声道:“苏先生带着人来的,你带着他先从后山下去,后面有苏先生的接应,我在前面还有事,方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轻轻推一下寒山,力气弱小得寒山几乎不觉。
女子一身早已被血水染得彻底,浑身污垢,脸上也沾着血迹,头发散乱,格外狼狈。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袍里取出了两块断玉,交给寒山,道:“这个,你帮我给他。”顿了顿,笑了道:“不要提起我了……便说,这是苏先生,交给他的。”
她说完,不敢回头,提着匕首,向前面跑去。
打斗的声音近在咫尺,枯树林中可见几道身影交错,她握紧了匕首,一把长剑挥舞过来的时候,映彻得她眼中清亮如电。
司南用匕首将剑锋当下,来势已见弱,不剩几人。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见寒山,或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
她心中恍然若失,空了一下,剑锋霎时穿过她肩头,她闷哼一声,身边的人将她往后一拉,长剑从肩头骨骼中摩擦着抽出。
“救到了吗?”
“救到了。”她急喘着气,轻声道。
身边的人点了一下头,拉起她边攻敌边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