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允辞这一日早早的回到了牢笼里,四下还服侍他的侍卫,对这名刚刚逃出去的帝王的行动感到捉摸不透,又有许震惊,看着年轻的帝王埋头在一叠叠书文中低头不起。
四下的侍卫许久没有见到过帝王这般开心,不知那书文钟到底记录了何等的内容,近两月来不展笑颜的帝王竟时不时地抚掌大笑,笑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乾坤宫,甚至传到了乾坤宫之外的地方。
听到笑声的人纷纷驻足凝望,侍卫窃窃私语,最终只留得两人守在门前,其余人等都惶恐失措地退开。
“哈哈,是渝州的花海啊,咦?原来还有丰州城的柳桥?这是……这地方很不错,嗯,这地方我也喜欢,啊……还有这个地方,哈哈,京城里竟然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啊……”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啊!”
乾坤宫中的帝王一惊,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几叠书文,看见书文上面的几排小字,哈哈笑了起来,眼泪倏忽模糊了视线,滚热地从眼中汹涌决堤。
“知道啦,这些地方,我会一一去看的……父皇。”
夜间又落了雪,乾坤宫前再无一人。
那笑声,却还似存在着,流连忘返。
很久了吧……再次这样面对面的谈话,记忆中最后一次,是在这偌大的京城,第一次在他的顾将军府时相见时的情形。
司南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方才走进去。屋中点了辟寒香,香气极淡,入脾微暖。
他站在窗边,久久,方才挥退侍从,将窗关上,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他的模样未变,却再也不是当初她眼中那名无论再怎样改变也会觉得熟悉的他。
锁紧的眉宇好似从未展开,抿紧的薄唇好似从未启颜。他一身便衣墨一般黑的长袍,墨发高绾,俊美而英朗,与那时在半山路上,撩起喜轿门帘的他那般的相像。
“太后已拟好诏书,宁王……和莫臣,明日便会往回赶了。”
顾常沉声道,负在背后的手紧握了一下,用力得仿佛手中的一纸信纸将要碎掉,眸中冷冽地逼紧司南,镇定地似想要观察她的举动与神色,道,“暴民区已经管理妥当,国库大开,救灾济贫,当地的县令被撤职了。这一次,是宁王赢了。”
放粮开仓……这样的话司南前不久刚刚听宁允辞说过。宁允辞分析得丝毫不差,想出的亦是一个很好地解决办法。他理解那边的民情,懂得体恤百姓,即使相隔万里,仍然可以想到最为正确的方法解决问题。
这样的帝王……为什么会无人看见,无人支持……为什么会变成傀儡?
宁王赢了……顾常竟会承认,宁容与赢了。
见司南一时愣住,他刚要叫出她的名字,却又在一半时改口:“司……喂。”
司南回神,愣了几瞬,福了一下身,抬眼看向顾常,疑虑道:“顾将军来,就是为了同我转告喜事的么?”
他眉头蹙得更紧,唇角弯起了一个冷漠的笑意,“呵,你说呢?难道我至于特意过来杀你么?”他冷冷笑道:“就算我不杀你,早晚有一天,你都会死。”顿了一下,启唇默声冷道,“他,也会死。”
“是么?”
并未听见顾常后面的半句话,司南轻松了起来,仿佛根本没有将这样的诅咒放在心上,不在意地问道:“顾将军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