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司南沉吟道,“夜里倒是没有,白天的尤其多。”
他轻轻笑了一声,忍俊不禁,笑道,“想来我还是用对了药呢,让你夜里睡得这般踏实。”
“早知道……”司南迷迷糊糊地回道,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着什么,忍着困意,问道:“你今日还要看折子么?嗯……你等我再睡一会儿,再起来陪你……”
她眨着眼睛,困倦得渐渐垂下,忽然惊醒那般又睁开眨了眨,几瞬过后,眼帘再度慢慢阖上,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轻声笑了,手背替她将额间的细汗擦拭,低垂着眼帘,含笑温柔地瞧她,静默地等着她说的那个“起来”。
须臾,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宁容与微微怔了怔,回神俯身,低头靠近她,见她已然熟睡,敲着沉睡的样子便知今夜绝不会再醒,眨了眨眼,一时竟好奇她是如何这般快地睡着的,当下不禁失笑。
想来,方才她那临时于他下的约定,是不会实现了。
他慢悠悠地起身,优雅地脱下了外袍与中衣,搭挂在了身旁的衣架之上,放在她衣裳的一面。
而后,他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内衫,拢过了如云的墨发在后,幽幽抬眼望向床榻上熟睡的女子,旋即慢悠悠地爬上床榻,慢悠悠地取过了被女子温暖了的锦被的一边,披盖在身上,举止自若地躺在了里侧。
整套动作下来大方得体,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不适。
他慢悠悠地环住了女子的身子,正要睡去,忽然察觉到女子不安地动了一下,眨了眨眼,又复支颐,默声瞧了起来。
不知到底是因宁允辞那张字条上写的话使然,还是是她这两日被骆红妙追出了心魔,司南竟真的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梦见她回到了十年前的司院,院子里面有很多人,她熟悉的,不熟悉的,还有她死去的娘。那些人如平常那般生活着,来来往往,与她有交集的,没有交集的,都在活着。
他们从她身边走过,她试图叫住一个人,却没有任何人回头来看她。随后,院子里的一切开始模糊,变得朦胧,她不知为什么开始心慌,迈出一步时,忽然发现自己是十年后的模样,而后,她抬起头,那些人原本站在原地,在她抬头后的那瞬间,齐齐地别过头来看她。
视线从四面八方注视而来,那些人的眼神却那般空洞,冷冷地,毫无感情地盯着她。她胸口开始压抑,好似压了一块赘重不堪的巨石,让她无法呼吸,喘不过气。
于是,她看见了她的爹爹,是十年前的模样,身上沾染着司院人的鲜血,提着血刃,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的妹妹与被飞箭射死的丫鬟在她两侧,浑身鲜血,胸口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步伐踉跄地走了过来。
她的娘也拖着负伤累累的身子,在远处向她挥手,向她抓着……她胸口沉闷得仿佛要炸开,却挪动不了一步,发不出声音,动不了手指,甚至连眼睛都无法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