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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逢

第二天气温回升,中午灿烂的阳光把地上的积雪晒得南流北淌。肖雪从医院看望父亲回来,裤腿上挂满了泥点子,她从木板门缝隙中伸手拉开门拴推门走进院里,母亲笑呵呵的迎出来问:“雪儿回来了?你爹咋样?是不是又好些了?”

肖雪开心的说:“嗯,我爹好多了,今天可精神啦!昨儿晚上他就让我老弟租了拐杖开始练习迈步了,爹还说等他出院了要去印染厂亲眼看看呢!”

母亲笑了:“是呀,昨天你爹听着你考上国营这好消息呀,高兴得合不拢嘴儿!那些病友和家属们全都夸你有出息哪!国营企业可不好进哪,那可是铁饭碗!你以后一辈子都不愁吃穿喽!国家都给你安排好了,雪儿呀你可得在那嘎哒好好干哪!那什么,家里这还有一斤肉票,再不用就要过期作废了,妈去商店买肉晚上给你们炖酸菜!”

“妈,我去买肉吧。”

“不用了!你在家里呆着收拾收拾,好好想想上班还需要什么东西?回头妈给你买!”

肖雪回到屋里,把箱盖上的梳子、镜子、雪花膏等杂物挪到一旁,掀开自己的小木箱子,里头衣服并不多,有几件还是姐姐出嫁前穿过的。箱子里的东西虽然基本上都是旧的,但是折叠得很整齐。在箱底角落里有个用花手绢包裹严实的小包袱,看那折痕像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里面是狗剩儿哥搬走前送她的日记本。肖雪打开花手绢儿,那个淡蓝色的小日记本还像新的一样。是的,她一直没舍得用过。她拿出夹在里面的树叶形小书签,轻轻把它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禁不住又陷入回忆之中了。。。

根据有关文件精神,A市于1981年成立了本市第一所职业高中。因为这所学校设有美术专业,肖雪跟父母软磨硬泡想要报考,可是父母并不那么愿意让她学美术。

“雪儿呀,你学财会呗!女孩子当会计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一辈子坐办公室多好!”

“不嘛!我不想学会计,我不喜欢打算盘,我不愿意一辈子跟10个阿拉伯数字打交道!我就想学画画,我从小的愿望就是长大了当画家!”

“老女儿,咱家祖祖辈辈都没有画画的,你能行啊?”

“爹!行不行,就让我去试试嘛。”

“雪儿呀,女孩子学画画有啥前途?在旧社会这职业属于下九流!整不好你将来都没饭吃!”

“爹!现在是新社会,谁说画画的没前途啦?”

“老女儿呀,你学画画毕业了顶多也就当个小学美术老师,俗话说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小孩上课淘气不听话,还不得把你气个好歹儿的?你学会计多好,将来在机关里坐办公室,那是说上句的职业,别人都得高看你一眼!”

“雪儿呀,你不适合当老师,听你爹话就报财会专业吧。”

“不嘛,我不想当会计,我就愿意学画画!”

“春雷他家搬走以后,你都多长时间没画画了?人家市里的孩子从小就上少年宫美术班学习,你连一天正规的训练都没有,能考上吗?”

“爹!至于能不能考上,得等我考完了才能知道啊?你们就让我去试试嘛!”

父母拗不过她,只好同意让肖雪报考了职高的美术班,很幸运她居然被录取了。开学那天,肖雪甭提多开心啦!虽然学校距离家里比较远,她每天要比别人早起一个半小时倒两次公交车,但是为了能去学习画画,这点小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那天,她走进教室的第一眼,居然看见了他——狗剩儿哥!他也惊讶地望着她:“雪儿,原来你也在这里?”肖雪望着他长大的脸,抿着嘴儿害羞地点点头,狗剩儿哥从小男孩长成了英俊少年!肖雪刚刚叫了一声“狗——”立即停住了,改为:“春雷哥,于叔叔和婶婶他们都好吗?”他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愣了一下连忙说:“好,他们都好着呢,伯父伯母也都好吧?”她望着春雷深邃的大眼睛,缅腆的说:“嗯,他们都好。”能和春雷哥一起学画画多开心啊,肖雪感觉此时此刻天都更蓝了!

职业高中的校舍设在第八中学的旧址,教室是一趟破旧的平房,冬天靠火炉子取暖。因为开办这所职业高中是试点,所以第一届只招收了三个专业,财务两个班、缝纫一个班、美术一个班,全校师生加起来才一百多人,美术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是一位中等身材、声音洪亮、温厚和蔼的中年男子。美术班总共有30名同学,女同学只有六名,开学没几天她们就混熟了,居然哄笑着结拜了姐妹。老大陆露是个清秀的女孩儿,笑起来两眼迷成一条线,声音甜甜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老二袁芳有张鹅蛋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小巧精致的嘴巴,不但人长得好看,她还会写诗,歌也唱得不错;肖雪排行老三;老四李新月说话声音响亮快言快语,像个假小子;老五张佳琪有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伶牙俐齿很会说话儿;老嘎哒李秋红是个爱笑的小姑娘,是大家的开心果。

刚开学的时候,学校里还没有画室。在班主任李老师多次交涉下,校长终于同意把学校开会用的大礼堂腾出来给美术班当画室,等到学校开大会时再把画架子挪到一边。大礼堂是地下室,里面阴暗潮湿光线昏暗,虽说学习条件比较艰苦但是同学们都很兴奋,因为大家终于可以在这里圆一个画家梦啦!

肖雪如饥似渴的学习,她知道自己底子薄。同学们的家都是市内的,只有她自己住在偏远的郊区。市内的教学条件要比郊区的好多了,同学们在入学以前基本都在少年宫或者培训班里学过绘画,而她一点基础也没有,考专业课时她只是凭着感觉瞎画的。听李老师说她的专业课成绩根本就没过录取分数钱,因为她的文化课成绩好才把总分给提上来的!李老师说他认为只要是文化课底子好,专业课成绩很快就会跟上来的。肖雪很感激李老师,当初如果不是他亲自拍板儿自己是不会被职高录取的。

开学典礼那天,校长在大会上严肃的大声宣布:“我们A市第一职业高中,学生在校期间不允许谈恋爱,一经发现开除学籍!”为了避嫌,没有重要事情男女生不说话。下课时女同学扎一堆儿,男同学扎一堆儿,互相之间很少交流,肖雪和春雷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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