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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1月光(2)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气场’这个东西对于一些人而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它就像毛发肤色,五官体味一样,是自然附着的,根本不需要特意做作就能给人直入感官的感受。眼前这个女孩子就属于这类人。虽然她只是随便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表情背后那种逼人的冷傲娇贵,还是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骆冰暗叹了一声:这女孩太漂亮了。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女孩还是少惹为妙,单凭她那双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凤眼里透出的冷傲,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如果不是长期的颐指气使,绝修炼不出那种高傲冷冽的眼神来。

吧女毕竟还是见过世面的,闻言后一开始并没做声,只是低着头,有意无意地去摆弄身边的东西,做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喂,你听见没有,我跟你说话呢。”女孩皱起了眉头,那张青春美丽的有些过分的脸终于有了几分烟火之色,立刻就生动了起来。

吧女这才抬起头,想了想,表情不免有些难堪:“对不起,我们这不卖方便面。”

那女孩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吧女,目光里透着执拗。

完了,碰上个任性的大小姐。骆冰这样想着,不由为吧女捏了把汗。实际上吧女说的没错,酒吧菜单里的确没有煮方便面这一项,他能享受这番待遇,完全是面子所致,纯属各人交情,跟服务无关。

他有心替吧女解释一下,可苦于找不到机会出头,这会两个姑娘都不言不语地在那绷着,他实在找不出话头掺和进去,再说,他真怕自己一开口,反倒适得其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般背景的人。可能是因为四月的T市天气还是带着一丝凉意,所以这女孩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浅棕色水貂皮毛的高领短款外衣,臂上挎着一款精致的紫色爱马仕包,脸上薄施粉黛,但依然可见肌肤的白嫩细腻,长发简单地挽了个髻盘在脑后,两边红润可爱的耳垂上各缀着一枚质地水润光华的钻石耳钉,在灯光闪映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清新自然又贵气逼人。

“行啊,那你等一会吧,我再给你煮一碗得了。”吧女终于还是没撑住,气势软了下来,她一边找着方便面一边回头恨恨地瞪了眼骆冰,目光中带着委屈不甘。

骆冰叹口气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女孩,恰巧后者的目光也转到他这里,两人对视了片刻,骆冰低下了头。

“人家这里真没这号服务。”骆冰低声嘟囔了一句。

只一眼骆冰便低下了头,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女孩乌黑发亮的瞳仁,这让他想起了长久以来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如果说那双眼睛深邃的像一片海洋,那么眼前的双瞳就是夜空里最璀璨的星辰。

在多数人都盯着女孩看的时候,骆冰却在女孩的注视下,有些狼狈地走开了,他有些心虚,总觉着女孩的周身仿佛笼着一层带着电磁的风暴,让人靠近不得。他端着碗一边走一边寻摸着空的座位,好在几步外就有一处,他紧赶了两步,坐下后不禁长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汤碗太热了,他这样想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又扫到了女孩那里,女孩依然注视着他,只是面容上带了一层微笑,那笑容怎么说呢,如果说清纯和魅惑能坐到一张桌子旁和解的话,那么绝对是她中和的结果。

只是那笑容里总像还掺杂着一丝玩味。

骆冰赶紧收回了眼睛,心头不由掠过了那句经典唱词:这个女人不寻常。

这碗面吃得骆冰心惊肉跳,直觉着接下来自己和那个女孩还会有事发生。骆冰对预感向来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预感是一种很操蛋的东西,你得意的时候它无影无踪,你失意的时候它却如影随形,一预一准。果不其然,面还没吃到一半,他就感觉到一阵香风急速扑来,然后是一个倩影闯入了他的视界,接下来他眼看着那女孩手中的汤碗重重地摔在了桌面上,汤汁四溅,他的前襟衣袖立刻被染上了星星点点油腻腻的红色,甚至他的脸上都起了几点短促的灼痛感。

骆冰霍的仰起头,怒视着她。

目中无人也不该是这个样子,难道你没看到桌旁坐着一个大活人吗?你做事的时候难道不用顾忌他人的吗?好不好不这么没有教养!

大姐,这是新买的夹克衫啊,维克多的,好歹是个牌子啊!

骆冰确信他想表达的意思都已经通过眼神传达出来了,但凡这女孩有点良心,都该小心翼翼地陪个不是,哪怕是漫不经心的那种也好。

事实上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也是该死的预感告诉他的。果然,那女孩跳着脚,口里嘶嘶有声两只小手分别掐着两侧的耳垂,张着无辜的眼神,木然地看着他,慢慢地那里堆积上了一层挑衅地颜色。

“看什么看,谁让你坐我的位子了,再说这么烫,我没把面扣在地上就不错了,坚持到这我容易吗。”女孩瞥了他一眼说。

骆冰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旁边的椅子上面放着两个装着东西的纸袋,敢情自己方才没注意到,占了人家的座位。他侧着脸不去看她,等平息了心头的怒气就想端着碗离开,这时余光里人影晃动,那女孩已经不声不响坐到了他的对面。

“坐都坐这了,就别不好意思了,吃完再走吧。”女孩一边用纸巾擦拭着桌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骆冰看了眼自己人的方向,那里吴起正在和两个女孩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对他这边发生了什么全无所觉。叹了口气,他接过女孩递过来的纸巾,默默把脸擦净,低头又吃了起来。

“对不起啦,刚才。”女孩突然说了一句。

见骆冰半天没有反应,女孩负气地拿着塑料汤勺敲着骆冰的汤碗,直到骆冰不耐烦地把头扬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跟你说话呢,你不会应一声吗?”

骆冰看着女孩,发现刚才还霸气外露冷若冰山的她,此刻言语表情里涌动的都是一种可爱的娇蛮。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骆冰上下打量着她,这就是个小丫头,年龄撑死了也就二十岁,可能还是个学生妹。他笑了笑,继续沉默、吃面,让他稍感奇怪的是,开始时心里尚存的那点‘敬畏’,此时悄然无息,他想这女孩看上去并不是想象的那样跋扈难缠吧,不,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跋扈不见得,难缠是肯定的,因为那女孩又开始不依不饶地说起话来。

“平时见你挺能说的呀,尤其见了女孩子,嘴里巴巴地说个不停,今儿是怎么了,不在状态啊。”女孩目光玩味,手下不停的搅动着碗里的面,却不吃一口。

骆冰停下来,靠在椅背上,叹口气说:“你想让我说什么,让我对你不情不愿的道歉说一些感恩戴德的话吗?小姐,是你弄了我一身的汤,难道你不该道歉吗?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把面吃完,我错了吗?话说回来,咱俩很熟吗,我说不说话还得看你的意思吗?”说完,骆冰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姑娘。

郁闷了一整天的骆冰,此刻被小姑娘刺激得头脑发热,终于决定玩混的了。想来再大气的女人也架不住这一连串的挖苦,何况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妞。就该让这个不知深浅自以为是的娇小姐尝尝被打击的滋味,想到这骆冰的心里不由地有种恶意的畅快,眼神也更加的放肆无礼。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这会被挤兑得一愣一愣的,美丽的凤眼里蓄满了错愕和委屈,小脸红红的,鼻尖上还附着一层莫名的细汗,不知是急出来的还是被热气熏得。她张着嘴几次要说话却又咽了回去,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骆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的话了,很后悔的那种。

半天过去,他又叹息了一声,说:“吃吧,再过一会面就坨了。”

他低下头,不敢再去接触女孩的眼神。这就是骆冰,有时尖酸得让人措手不及,可就是做不到真正的心狠。他的头垂得很低,他真的很后悔,不过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他看不见的是,在他低头的时候,女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很安静的那种。

“那边那几位是你的朋友吧?”过了一会,女孩问他,声音明显轻了许多,语气也显得小心翼翼。

“哦,是我朋友。”骆冰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女孩是个大度的人,没跟自己计较,他抬起头,给了女孩一个温暖的笑容。

“那我可以请你马上离开吗?既然知道这是我的座位,你觉着再占用下去合适吗?我吃不吃面那是我自己的事,用得着你提醒吗?话说回来,咱俩很熟吗,你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大堆伤人的话,过后再卖个笑脸,以为这样我就会买你的帐吗?你真当自己是偶像男神可以无往不利随心所欲了?”

骆冰的脸立刻风化得像千年的石灰岩,要多难堪有多难堪。他忘了,女孩都有尖利的一面,尤其是某些漂亮的女孩,针锋相对睚眦必报的能力更是与生俱来。

在小丫头得意的目光中,骆冰只能狼狈地败退了。

他郁闷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老吴和两个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都忍不住笑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骆冰也不打算解释,现在他想的只是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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